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识过才会觉得惊奇。可阳光底下哪有新鲜事,第二日,刘三就回来了,姜夔的管事果然要用低价将铺子卖给他。
郑直立刻让朱千户按正常估,预估了十五家铺子的总价之后,上浮三成,以赠送姜知县土特产的名义送去了六百两黄金。
人敬俺一尺,俺敬人一丈。做官的历来看的都是长远的,哪怕郑直晓得,姜夔敬的是郑宽,依旧心情很好。心情一好,看啥都顺眼。
真定地处直隶南部,虽然紧挨着太行山,可是具体到藁城却鲜有高山。如今已经初夏季节,气温迅速回暖。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换上了单薄的衣服,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家只穿抹胸,汗褂了。当然,这种装束也只能在家穿戴,否则就要出乱子了。
“那是廖小旗家的媳妇。”何鲤鱼顺着郑直的目光看去。城下一户人家里,有位标致妇人只穿着抹胸,小裤在院子里喂鸡。
郑直哭笑不得,错开眼看向他处。廉台堡是军堡,而且是藁城境内颇为重要的军堡。因此不但筑有三丈高的夯土城墙,内部也如同行军打仗般泾渭分明。堡内不大的地方有将近六成被郑家的四进院子占据,其他军户按照环形依次在城墙脚下修建屋舍。所以他哪怕不想看啥,可只要站在城楼之上,就能将城下这些军户之家的内里瞧得一清二楚。
何鲤鱼却笑道“听人讲,这廖娘子娘家有个兄弟整日间游手好闲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光惹是生非了。”
郑直颇为诧异的看了眼何鲤鱼,他今日来城门楼,就是征询对方愿不愿意接手即将到手的马庄,却不想这老不羞竟对偷香窃玉的活计更加上心。
“十七哥莫怪俺放肆。”何鲤鱼低声道“做人一辈子,就要趁着年轻啥都尝尝,否则到了小人这把年纪,再想尝,也动不起来了。”
郑直摆摆手“俗话讲兔子不吃窝边草。”
何鲤鱼不再强求,在他看来,郑直一个毛孩子,并不是不想,而是有所顾忌。他已经试探出来对方的心思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加以诱导。
一个家族要想走向兴旺,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要想衰败,则很简单,无非就是‘吃、喝、嫖、赌’。何鲤鱼就想着引诱郑直沉迷于此,以便毁了郑家年轻一代里最有前途的郑直。
郑直年幼,如今又有神童的名声,再加上外边传的那些不堪传闻,完全符合何鲤鱼心目中败家子的形象。却并不晓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经验之谈害死人。郑直年纪比他小的多,可是见识却远非他所能相提并论。
“想办法在何叔身边安排个人。”待送走了何鲤鱼之后,郑直对刘三道“盯着他。”
“俺听人讲,老何平常独来独往,跟谁都走不到一起。”刘三想了想,灵光一闪“要不给他说门亲?”
“去吧。”郑直拿出烟杆点上,继续趴在城头向下看去,不想那个廖小旗家的此刻恰好也抬头。眼神好的他,甚至看到了对方颤了颤。
小妇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直接进了屋。就在郑直一锅烟抽完,准备离开时,廖小旗家的换了一件更加凉快的无袖汗褂走了出来。拿起笸箩面朝他坐了下来,然后呼扇呼扇忙活了起来。
郑直拿出新得烟叶又点上一锅,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道家讲究遵从本心,郑直之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瞅见了老郑直的模样后,他怕了,这才变得固步自封。此时想想何鲤鱼讲的,若是不能‘趁着年轻啥都尝尝’,岂不是有违他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训?岂不亏得慌?岂不有负大好年华?
“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道。”如今他也算是读书人,要不试试大头巾们的‘中庸’之策?再增加几个外妇偶尔尝尝滋味,只要到不了一百零八个,应该就不会变成那个鬼样子吧?
良久之后,郑直敲敲烟锅,拿着拐杖走下城墙,再次来到了公廨。郑家的老管事,如今的外宅管家翟仁恰好也在,看到郑直,赶忙迎了过来“十七哥。”
“翟管家有事?”郑直对陪着郑家苦尽甘来的人总是心存感激的。哪怕他已经感觉何鲤鱼有不妥,也并没有当机立断。
“十娘子下月就要生了,这不,后院的贺嬷嬷让俺们去周围村子打听,谁家有合适的奶口。”翟管家很有分寸,并没有居功自傲,尤其是面对郑直。不同于何鲤鱼从始至终都只是郑家的军伴,他负责郑家外边的迎来送往,见多识广。早就发现郑直这次回来后,迥异于之前,这是在外边见过血也长见识了。
“那可耽误不得。”郑直请翟管家坐下“咋找,俺不懂,翟管家做主。不过也不用局着周围,撒出去人,只要合适,再多银子都不是问题。”
“有十七哥这话,俺家有底了。”翟管家笑道“对了,还有件事,河堤祖田那边,咱家的佃户讲,最近总有人在附近比比划划的,瞅见俺们过去,他们就跑了。俺寻思着这怕不是被哪家盯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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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俺晓得了。”郑直立刻重视起来“一会俺就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