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被方大家那洒脱吸引,却没兴趣掺和是非,做张延龄的提线木偶,更何况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宁王府。
不过倘若晋钺死了,那么新皇御极之后,也就是张家的一个把柄了。据王钟讲,辅政的首辅刘健对张家人颇为厌烦的。如此,就快点让徐正旦守孝吧。
鞭炮响起,新娘子被她的兄长沈锐背出大门,上了八抬大轿。原本郑宽认为四抬轿已经张扬,奈何未来婶娘坚持如此。据说是因为近来传闻南方富户如今出行都用四抬,稍有身份的八抬是常有的事,甚至还有十六抬的大轿。
多大的官坐多少人抬的轿子,甚至轿顶的颜色、轿帷的材质皇明早就有定律。皇帝的轿子称作舆轿,由十六人抬;三品以上京官,在京则坐四人抬的轿,出京许坐八人抬的,督抚许坐八人抬的轿,其余官员一律是四人抬的。颜色上,轿顶金黄或明黄的,是皇帝的舆轿;枣红色的是高官的官轿;普通官员的则是绿色的。
郑家一堆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又不想为了这小事置气,也就只好听之任之。
沈家似乎很看中这门亲,不光按照规矩翻倍陪嫁,还送了一堆婆子,丫头。迎亲队伍的规模一下子膨胀了两倍有余。众人待喜炮燃放之后,吹吹打打开始启程。
郑直汲取了定国公府的教训,在沿途提前包下了五处食肆。吃的虽然不一定多好,可是绝对管够,还是热乎的。更重要的是,不管婆子还是丫头,都被人盯着,一旦有哪个面目不对,立刻抓人。好在和郑家或者沈家有仇的不多,并没有发生啥事。就这样队伍绕城一日,傍晚时分来到了御河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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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拜堂的功夫,郑直遇到了乡党孟鹏,然后从对方口中‘意外’得知了一个噩耗。
“听人讲,是昨夜吃了大酒,早晨就不舒服,得知他家女儿病了,暂缓回门,就一头栽倒。”孟鹏不由可惜“如今人事不省,已经请了医士。”
“不要紧吧?”郑直赶忙关心的问。
“谁晓得呢。”孟鹏也不晓得“俺来的时候,还在折腾呢。”
郑直叹口气“这事闹的,俺还想着一会儿和王监生多吃几杯呢。”
“俺劝郑监生日后饮酒也要有度。”孟鹏赶紧道“这王监生从嫁女儿那日一直到昨夜,酒就没断顿,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郑直赶忙道谢。
此时鼓乐齐鸣,拜堂成亲开始。孟鹏和郑直自觉的停止交谈,开始观礼。此刻谁都没留意到,郑直的嘴角上翘。
没错,王增如此是郑直设计的。他从钟毅那里得知王增引用的药物是专门治疗头风的,这种病最忌饮酒。因此让李主簿搜罗了一群在京师平常和王增并没有来往的,有些身家的藁城乡党地址,然后以王家名义下帖子,请对方。
若是往常,王增自然没有这么大面子,可如今王家女嫁入了定国公府。虽然这定国公在京师不咋灵光,可再不灵光也是国公啊。
于是一波波的乡党,一边腹诽王家狗眼看人低,一边按照帖子上约定的时辰前去恭贺。因为喜帖上特意注明,不用喜帖,不用随喜,只要人到就好。所以王增的名头倒是响亮了不少,当然,到今日也就戛然而止了。
不过郑直还是决定明日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好乡党,毕竟计划的再周详,也有可能出岔子。
郑虤终究还是来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法冠,法衣,拂尘一样不缺。来贺喜的许泰脸色难看,好在身旁作陪的郑虎少有的陪着笑脸,这才没有翻脸。
郑直这次不用陪着郑宽挨桌敬酒,老老实实的与郑健等人同桌。郑宽的傧相是他的一位同年好友,本科榜眼,翰林编修陕西人康海。
没一会,江泰就找了过来。郑直身体贼虚,吃了几杯,就鼓动旁观的堂兄郑伟上场,自个则找机会直接溜到了隔壁找十嫂跪搓衣板去了。
一大早神清气爽的郑直就在鹿鸣掩护下,出了后门,绕路之后来到郑宽家等着。郑虎,赵耀庆等人神色疲惫,显然昨夜战况惨烈。
“十七好狡猾。”郑伟捂着脑袋“把俺扔下,自个跑了。那江二郎太混账。”
郑虎等人哄堂大笑,郑直则赶紧作揖赔不是。
正说笑间,人比花娇的十嫂来了,众人起身见礼。这次却不再没规矩的乱坐,而是都坐到了左边,十嫂一人坐到了右边。众人也不好再说笑,尽管十嫂妆容无恙,众人也不便看的仔细,可有过人事经验的郑家兄弟都懂,对方今天颜色很好。郑虤昨夜待了一会就走了,这个假道士。
没一会,郑宽夫妇来到前院,众人起身见礼。郑直早就对这位差点成了皇妃的沈二娘闻名已久,今日见到,只能赞叹这桩婚事好。
沈二娘的年纪比许锦略大,却一颦一笑,举止投足都更显得雍容富贵。就是感觉对方为了配合郑宽,有些太刻意。毕竟是长辈,彼此年龄相差无几,沈二娘年龄甚至比郑虎等人还要小,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