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李主簿拦住要离开的经济“如今俺们也有诚意了,小哥总要给俺们交个实底,总不成真的买了一处凶宅吧?”
“这真的不是凶宅。”经济赶忙解释“这户主家是前军的一个都督佥事,之前在大同做副总兵。前年山西闹鞑子,结果受了牵连被抓了。本来都上下打点好了,不用死,偏偏是和史臻享那个杀星在一起受审,结果就没了。朝廷开恩,又让他家袭了祖职,这不就要回山西。可这院子就空下来了,人家这才打算卖了。至于这修缮,人家是打算等人出来,图个吉利。”
李主簿不置可否看向郑直。
“去吧,俺等着。”郑直原本也对这种事有些不舒服,可是自从认识了杨儒等等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后,他想开了。阴间漏网鬼都没有奈何了他,这死鬼住过的院子又有啥。兵部的的白牌都是有时效的,若是误了时日就得问罪,若是袭职的年岁再小一些,就更着急了。因此郑直突然感觉他出价还是高了。也许一千两就可以办妥,还是经验不足。
似乎有银子就有了动力,经济从中午忙活到了傍晚,乐此不疲的来回奔波,总算最后请来主家。
出乎郑直预料,来者并不是他想象的弱冠少年,而是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自称姓马名昂。原本郑直还怕对方反悔,却不想人家一点都不迟疑,直接在契书上签字画押,以六百两的价钱卖了这处三进的院子。
郑直看对方一点也不像得了痴心疯,除了大呼一声‘侥幸’,赶紧掏银子外,也不晓得该如何评价。
待送走众人后,郑直又拿出一锭一百两的银子推给李主簿“俺的规矩,做得好,就该赏。”讲完之后,也不停留,立刻起身到外边招呼朱总旗去御河中桥通知郑虎,喊朱千户去牙行买些下人。
李主簿盯着银子瞧了又瞧,不安的再次转身看向屋外正在和朱千户等人低语的郑直,终于伸手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小主,
“再瞅瞅。”自我暗示一番之后,走出屋,来到郑直跟前站住。
李主簿确实是被张延龄的人抢了差事,可他又没有惹到不该惹的人,杨儒都和张延龄合作了,谁又会针对他这么一个小角色。李主簿之所以会在武德卫那里乞讨,为的就是接近郑直。
他有一个妹妹,从小视若珍珠,去年在老朋友的保媒下,与永清左卫的舍余王钟定了亲。原本约定十月成亲,眼瞅着宝贝妹妹就要许配了一个可靠人家,不想风云突变。王钟兄弟竟然被抓,成了教匪。
这简直荒唐,他太了解王钟这个人了,朴实的一个汉子,在家孝顺老母,在外吃苦肯干,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眼瞅着妹妹整日以泪洗面,他哪里坐得住,立刻托关系走动,几经周折才打听出了一些隐情。那日王钟等人是押着两个人进的南镇抚司,结果第二日天不亮,就传出了王钟等人放火的消息。可是他们押着的人,再也没有人见过,也从没有走出过南镇抚司。
就在事情走进死胡同时,又出现了新的转机。李主簿在市面上的朋友多,打探到一条消息,西城坊草场最开始的时候,是从一位名叫杨儒的商人租用的库房烧起来的。
杨儒这个名字李主簿当然不陌生,一查,还真的是他认识的这个。因此就盯上了墨香居,继而发现了甜水井,然后就是许久未见的郑小哥。再一打听,此人竟然就是去年的顺天府解元,难怪杨儒明明是东家却从来都对这位‘郑头’客客气气,原来是鱼目混珠。
就在李主簿盘算如何从杨儒那里套取消息时,对方失踪了,与此同时,一些隔壁街坊的大光棍接管了墨香居,榆树街商会会首,然后逼着他让出了总甲位置。
李主簿本来以为是他暴露了,胆战心惊的躲了一阵后,才晓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如今杨儒失踪,他就把目标定在了郑直身上,经过多日跟踪,最终选择了在武德卫胡同口那里化妆成乞丐,准备伺机而动接近郑直。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王钟那里又出了事,竟然跟着真正的教匪头目大魔导师跑了。李主簿顿时感觉三花聚顶,偏偏就在他决定放弃,准备找王家退亲时,被郑直遇到了。
郑直余光扫了眼李主簿,继续和朱千户勾兑。经过那么多事,他怎么可能不对任何冒出来的人小心翼翼。李主簿讲的大部分都是实情,偏偏有一点,并没有人逼迫对方,可对方为何就自我放逐,然后面对郑直的招揽就毫不迟疑的接受?
郑直之所以选择留下对方,一方面是好观察,另一方面也是要物尽其用,李主簿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很多事就必须勇于担当。又嘱咐了朱千户几句后,郑直招呼李主簿一起出去,他还得为这里配备各种用具,床被等等的家伙什。
李主簿应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