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隆庆帝站在窗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年四季一成不变的景象,以及外面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低着头的宫女太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
“从朝会下来后,有多少人给朕上了折子?”
“回禀陛下,现如今御案上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光是方才奴才查的便有百封之多。
后续还有诸位大人的折子在送来的路上。”
隆庆帝微微仰头,嘴边两缕胡须飘荡,面上带着愁容:“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非朕不慈。
只是不仁是为大仁,朕居此位,必以天下为先。夏大伴。”
“奴才在。”
“你还记得,朕曾经同黄老爱卿说过日后退位给太子一事。你觉得朕老了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已经令御书房内所有人汗流浃背。
夏守忠只是自嘲一笑:“陛下老不老奴才倒是没看出来,只是奴才确实是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服侍陛下几年。”
隆庆帝闻言抬眸看去,只见原本还是满头黑发的夏守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白发,原本颇为端正的面容,此刻也是老态龙钟。
见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大伴如此老态,隆庆帝难免心生些许同病相怜之感,但依旧笑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想不到咱们君臣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
夏大伴,去取宝玺来,朕要亲笔书写一份诏书。”
夏大伴立刻领人去“请”宝玺。
隆庆帝提笔便写道:“自古以来帝王治世,莫不效三皇五帝敬天法祖。
今本朝克蛮夷、得大统、顺天意、应民心,及至朕位已有一百一十余年矣。
朕继位已来,不敢称尽职尽责,却也算是勤勉,共万民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先帝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朕既承此位,亦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朕年过花甲,尔来在位已有二十一年矣。实赖天地祖宗之庇佑,朝堂上下臣民之一心,非朕凉德所至也。
自黄帝甲子迄今四千二百余载,朕在位之时日虽不敢言长,却也幸甚。
《尚书*洪范》所载: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以考终命列于第五者,诚以其难得故也。
今朕富有四海……”
随着落笔,往昔种种在隆庆帝脑海中浮现。初登基的彷徨与举步维艰,再到后来的意气风发,雄心勃勃。
只要是人,故事就总会有尽头的。
隆庆帝的故事并未到尽头,只不过他觉得,该是将身上的担子交给后人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不是现在,而是在隆庆帝一次性带走江南四省地方势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