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之前咱新来的弟兄,沈铎!”文钧脱了外套挽起酒红色衬衫的袖子,按门诊的规矩戴好塑料脚套站在一把木头椅子上,一手举着啤酒瓶,一手拿着用报纸卷成的“扩音器”大叫着。“大家欢迎一下!给个面子嘿!”
“哎呦我的好大哥,您老人家瞧瞧咱弟兄们都是什么模样啊?一个个伤胳膊断腿儿的,您倒好,让咱一群残兵办什么迎新会,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故意为难人吗!”说话的男人45岁左右,左眼和头部都还包着纱布,一条腿打着石膏,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今天严俨给他打点滴,把他纹在胳膊上的龙眼睛给戳了,本来就一肚子气不敢撒的,现在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是啊是啊。”看热闹的就不怕事儿闹大了,大家都附和着。
“我知道你伤得重,这不是也没使唤你吗!你用得着先叫唤吗?再说,你呀,你呀!你一个舅舅辈的也不说多担待担待咱小弟兄,还他大爷的跟我唱起反调来了啊!这还能成?反了你了!你红包我扣一半!”文钧跳下来,换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的姿势,伸出一个指头指着男人就开骂。
沈铎坐在一边的板凳上看着自己的手掌,根本不关注大家的反应,也没意识到文钧这是在借着他新来的机会故意挑事儿。
“别介啊!您早说这位小兄弟是来送红包的么,您瞧瞧您瞧瞧,多大点儿事儿么!咱们兄弟一场,都这么多年了我这点儿小钱哪够孝敬您呐!您大人有大量,包涵一下呀。小五,六子!傻了吧唧的干站着干什么,赶紧问严医生要点茶叶招待小兄弟呀!”
“切!谁稀罕你那几个小钱,自己好好留着养老吧!咱跟着老大是赚大钱的!是不是啊,弟兄们?”
“是!”大家伙一听是来送钱的,自然个个喜上眉梢十分配合,倒水的,捏腿的,揉肩的,一下子都成了美差。
沈铎一一拒绝着,但他的声音本来就低,一群糙老爷们儿在不算宽敞的病房里又叫又闹的自然淹没了他的声音。听见他话的当做没听见,没听见他话的就干脆直接上手,文钧站在一边偷乐,还使坏地指挥着。混乱中,沈铎被来回拉扯地拽走了外套,连衬衫扣子也飞了几颗,这可是他前两天发了工资才新买的衣裳……
众人正高兴着,突然“哐”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上的玻璃不堪其重摔在了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众人噤声停了动作看向门外。
门口站着的男人光脚踏着一双蓝灰色的旧拖鞋,大裤衩子上面是一件大背心,外面套着没系扣的白大褂,略长的头发贴着头皮蔓延到脖子上,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洗了。
男人的表情有些狰狞。
“你大爷!大半夜发什么疯!不想待着就给老子都滚出去!”
想必这位就是泽费罗斯说过的严医生了。
“严大哥别发脾气,嘿嘿,这不是事儿办成了咱来看看弟兄们么,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哈,消消气!”文钧一见是严俨,立马笑脸贴了上去。
“文大爷!您老人家瞧瞧这几点啦?几点了!半夜三更要死要活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严俨伸出那双铁钳子似的大手粗略地捏了文钧几下,“这也没伤着磕着呀?”
“我没事儿!”
“那你大爷的来干嘛?”
“我刚不是说了么,事儿办完了来看弟兄,发红包。”敢情您老人家刚刚没听他说话啊,当屁放了?
“发多少?”严俨拽着文钧的领子,他个子比文钧高出许多,一听钱立马认真起来了。
文钧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六,又指了指坐在凳子上被包围的沈铎。
“老大说了,要图个好彩头,医药费按惯例还是他出,红包那个新来的小子发。”
“那我呢?”严俨头都没回仍然拽着文钧,他只在乎他的红包有多厚。
“您当然不一样,您是老朋友了,当然得厚上加厚是吧?”文钧向沈铎使了个眼色。
沈铎手里机械地发着红包,眼睛打量着严俨。
严俨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是很经典的婚戒款,但结了婚的男人怎么还是这种形象?
“您一会儿列个单子,这几天兄弟们用的药啊,吃喝拉撒买的东西啊,还有弄坏的家具什么的您都写好了,到时候我给您送过去一块儿给您报了。”文钧摸着他的手,哄着让他把手松开。
“文钧啊文钧,你可是不知道我这俩天为了熬中药,把我家里做饭的大锅都拿出来了,虽然我自己也不怎么用,但那好歹是我的财产是吧?也不能白白牺牲对吧?”
“啊对对对。”文钧点着头。
“终于摆脱了那个魔鬼!”文钧揽着沈铎的肩膀慢慢散着步。虽然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但是他总觉得这样显得很亲密,所以很喜欢。
沈铎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只是点点头应和了一下。文钧瞥了他一眼没有挑明,继续说:“那个死财迷!要那么多钱干嘛啊!我跟你说,年轻人不要太贪财啊,尤其是你这种年轻人,年轻气盛的老以为天是王大你是王二,这样的人在咱这里往往死得很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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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知道就好!但我猜你也不会听,年轻人听话就不叫年轻人了。哼!谁还没年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