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皇上来了,皇后娘娘只是哭,自责自己不曾保护好腹中的孩子。怀疑本宫的话,她一句都未曾说过,只是说她与奴婢日日在一起,倒庆幸本宫腹中胎儿无妨……”
萦素心下却想,太后这般说,其实依旧是言有所指,但对方究竟是枫的母亲,她却不好把这想法说出来。
“陛下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再回头看臣妾时,眼神都变了……”
夏尚宫忍不住想起那日的情形,她分明记得太上皇回头看向自己的神情,分外复杂。任由曾经万般恩爱,只那一瞬间,自己的心却顿时凉了。
“只是,没有一个人当面指责此事与奴婢有关,奴婢又该如何主动开口为自己辩白?可是自从发生了这事,这宫里谣言四起,都说奴婢与皇后日日在一起,若是皇后娘娘被人下毒滑胎,为何奴婢倒是没事。陛下只怕是因为担心奴婢腹中的孩子,所以尽管听了那些风言风语,却也没令人来审讯奴婢。但是自此之后,陛下便夜夜去往皇后宫中安抚皇后,再也不曾去过奴婢的宫中。”
她说了这番话,脸上露出一番凄楚的神色。
“时隔两个月,突然有一日,奴婢一早醒来,只觉得腹痛难忍,伸手一摸,身下一滩血迹,奴婢就知道,腹中的孩儿怕是也没了。后来太医来了,引下孩子,却是个男孩。”
她这番话徐徐说来,竟是万分平静,想必是相隔多年,早已将那痛楚化作疤痕,封印在心中。
萦素刚做母亲不久,却能体会到她当时失去孩子时心情是何等痛楚,不自觉的隔着桌几伸手过去,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
夏尚宫微微转过头来看她,眼神中又是惊讶又是感激。
“众人都道奴婢是害人害己,受了报应……”
“本宫却信母后滑胎之事,必与夏尚宫您绝无干系。”
“娘娘……”
“本宫还记得,当初怀孕时,有外藩进贡来的吃食,本宫欲送些给当时也怀孕的林婕妤和黄美人,后来青屏拦了本宫,只说要避嫌。若是夏尚宫存心要害母后滑胎,又岂会日日与母后相伴解闷,吃睡在一起?自是您毫无害人之心,才会如此坦荡。”
夏尚宫听她这番话,饶是平日里心绪波澜不惊,依旧感动无比,只觉得鼻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平缓了一下情绪,方又继续说下去。
“见奴婢滑胎,宫里众说纷纭。只是最让奴婢寒心的是,当时的陛下,竟是没来安慰过奴婢一句。之前的万千宠爱,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奴婢没了孩子,又失了天子的宠爱,一心求死却不得。”
说到这,她只觉得胸口一痛,如今她还清楚的记得三十年前的那天,自己以金钗为利器,冲着自己胸口刺下去,只求以死明志,谁料却未死成。
“奴婢终归是没有死成,后来虽说陛下前来看望奴婢,可是奴婢的心已经冷了,死了。再也不是陛下之前那个娇俏活泼的妃子。奴婢求陛下出宫,想要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儿祈福。可是姐姐她却求陛下,说奴婢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若是出了宫去那冷清的地方,只怕受不了那份罪。若是依旧以妃子身份留在宫里,便如同进了冷宫一般,生不如死。倒不如给奴婢个事做做,反倒没有那么寂寞。奴婢便自己选了这尚宫一职,留在这宫里苟延度日。”
“母后既然那么做,想必也是从未怀疑过您。”
夏尚宫鼻中微微哼一声道:“奴婢进了尚宫局,一直深居简出,自从我天龙国移都至此,奴婢更是在宫中少有走动。这三十年间,姐姐倒是争气,接连为陛下诞下几个皇子,只可惜前三位皇子虽已成人,却不长久。”
萦素心中一酸,款款道:“母后也常常为了这宫里子嗣稀少而烦恼,所以才希望陛下雨露均施。”
夏尚宫转头向她,脸上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她语带嘲讽道:“太后娘娘如今怎么倒是想开了,说来也奇怪,太后娘娘做皇后时,多年来,这后宫嫔妃可是一无所出。”她这话似有所指,但又未言明。
萦素也只得装作没有听见。夏尚宫又道:“奴婢也曾以为太后娘娘对奴婢并无猜疑,只是身份换了,相见尴尬,所以这几十年来,彼此都尽量避免相见罢了。只是前几月皇后娘娘您生产时,太后娘娘乍见奴婢在这昭阳宫殿外伺候,却是脸色骤变。”此事萦素倒是不知,听她一说,甚是惊讶。
“或是母后久不见夏尚宫,所以一时间有些惊讶……”
夏尚宫摇了摇头道:“太后一度试图阻止奴婢进产房,想必是怕奴婢对小皇子有所不利。如此说来,当年之事,只怕太后娘娘还是对奴婢有所疑心。只是奴婢想不明白,奴婢进宫前,与太后娘娘情同姐妹,进了宫里,也是相互扶持照应,奴婢怎会有害她之心?”
萦素禁不住想起林婉容和应采月,自己和晓蝶未曾害过她们一分半毫,她们却挑起诸多事端。这后宫中,自己不存害人之心,却为旁人所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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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尚宫见她一时无话,不知她心中作何想法。她缓缓站起身冲着萦素叉手道:“奴婢与太后娘娘的事如今皇后娘娘您也已经尽知,奴婢是去是留,全凭娘娘您做主,不敢有丝毫怨言。”
正在此时,萦素之前吩咐下去泡茶取干果的宫女皆已回来,正候在门外等候吩咐。
萦素开口唤了她们进来。其中一个宫女依言捧了一个四色干果盘子送到桌前,盘中放了银制的小叉子以便取食。
萦素却令那宫女将夏尚宫带来的青梅倒在碟子里些许,用银叉叉起一粒青梅放入口中慢慢品着,不多时,她抬起头,冲着夏尚宫微微一笑道:“本宫自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