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顾左右而言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奏折上的罪状,便是朕犯了,言官一样也会弹劾,若非事实,左相大人皆可一一反驳便是。难不成因为左相大人自缚是当朝开国元老,任多少罪状都可以功抵过?”枫不悦道。
温峤冷哼一声道:“人证物证具可捏造,老臣只是不屑于与这些跳梁小丑对峙,想当年,诸国鼎立,战火纷乱,我天龙国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这十几年来,老臣一家舍生忘死,带兵东征西战,将这疆土拓宽了多少,陛下和殿里各位大臣只怕心中皆是有数。如今天下刚刚太平几年,老臣心中也是有数,想是飞鸟尽,良弓藏,始终躲不过这兔死狗烹的下场罢了。”
骆榕见温峤竟是视自己如无物,心里也生出恼怒,原本有一事,他也只是听线人汇报,却苦于没有证据,想着那些有名有据的罪状也够温峤受的了,所以并没有写在弹劾的奏折里,如今见温峤这般态度,便将心一横,从臣列里站出来,朝着陛下一躬身道:“陛下,既然左相大人拒不认账,又污蔑微臣收集的证据以及证人都是捏造。微臣倒是听说左相大人家里,用了宫里出去的织造局的老人,又私留了些帝用的锦缎布料……。”
说到这,骆榕斜眼朝温峤看去,细查之下见他胡须微微一颤,心里便多少有了底,认定了线人的话自是八九不离十,忙又接着道:“左相大人怕是在自己家里,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若得搜出,只怕左相大人便是百口也莫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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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榕虽然说的隐晦,但是殿里众臣都已经听出他意指温峤在丞相府私造了龙袍,这若是属实,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喧嚣如集市,众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温峤听他说完,脚下一个趔趄,不复刚才稳若磐石的神态,倒是有了一丝惊慌,他强自镇定了一下情绪。也不看骆榕,只是冲着枫道:“陛下,奸佞误国,臣自是问心无愧,便是敞开大门让人去搜,若是搜出了骆榕那小人所说之物,老臣俯身就法自是无话可说,若是搜不出什么,陛下你误信小人之言,污蔑三朝元老,却又如何向天下臣民解释?还请陛下给老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枫看了一眼骆榕,心里也疑惑他那弹劾书上诸多罪证,便是桩桩属实,最后也不过落个左相辞官罢免之罚。若是私藏龙袍确有证据,这可是谋反的大罪为何最初却不曾写在第一条里。
骆榕虽然看温峤那神色,知线人所说应是实事,只是那线人也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左相本人,却不知那龙袍王冠藏在何处,真要是搜起来,那丞相府想是密道横生,自是藏在极为私密之处,最终若是搜不出来,倒是为难事一桩。
他眼睛虽然盯着自己的脚尖,但是枫那如炬的目光扫来,他也不好当做看不见,只好抬头朝着枫拱手道:“陛下,臣自认那证人所言非虚,只是丞相府占地数倾,必是藏在极为隐秘之所,不过微臣相信,若是细细的搜,掘地三尺,不计时日,必然能搜到此物。”
他如今也是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说出那话,只是说出口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如今已是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的回禀。枫听了他的话,却有些犯难,若说那丞相府他也曾听人提起过,其占地面积竟是如以前的太子府差不多。其内房屋百间,真要搜查起来,劳师动众不说,只怕里面密道攀枝错节,最后未必真能搜出什么。
况且仅以一毫无依据的密报就大举派人搜查三朝元老的住所,让不明真相的百姓看来,便着实应了温峤所言。想到这,他略一沉吟,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朝着温峤道:“已经仙逝的温皇后,却是左相大人您的嫡亲孙女,其温婉贤良,实是一国之母的典范。”众臣听他突然提起已经仙逝的皇后,不知他意欲何为,便连温峤脸上神色也颇为诧异。
枫走下御座,踱步到温峤身边,原本温峤脸上神色狰狞,如今听他温言说了这几句,脸色却渐渐缓和了下来。“自太上皇退位后,朕倒是难得见太上皇一面,听太后说太上皇出宫游遍名山大川,乐不思蜀。左相大人戎马半生,如今也是两鬓见霜,何不趁着精神还好,放下这朝堂上的烦事,随着太上皇出外走走?”枫徐徐道来,殿里众人顿时都听的明白,他这是企图劝温峤主动辞官。
温峤紧蹙了眉,各种心思在心间翻腾,自己辞官之后,朝中家族中的众人必然会被异己铲除干净,自此后,自己家门与这朝堂只怕再无干系。借着多年积累下的家产,自家虽是富甲四方,可以逍遥自在的过此余生。但是一想到自己戎马半生,却是为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帝王做了嫁衣,心中实有不甘。
如此一想,他眼前光芒一闪,心里生出赌性来,随即直视着枫的眼睛道:“老骥伏枥,志不在山水之间,这延绵万里的山河,无处不流淌着老臣年轻时的热血。若是陛下对老臣有所猜疑,老臣愿敞开丞相府大门,任由陛下派人搜查。只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