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呆了两年,学会了梵语和音乐,乾闼婆们教会我很多神奇的东西,例如制作药效不同的香薰、还有名为瑜伽的东方体术,他们比欧洲的绅士更加尊重和体贴女性,城里最有权势的人是叫阿普萨拉斯的女性群体,在我离开的时候,我被允许去朝见其中的一位,据说她们都是些性感漂亮的女人,精通歌舞,每位阿普萨拉斯都被多位乾闼婆拥戴和爱护着,之后我打算出去见见世面,便一直往东到达了清国,那个国家的人都拖着长长滑稽的辫子,他们的异教徒皇帝和苏菲亚皇女正在交战,我用印度的香料和瑜珈术在那赚到不少钱,有钱人家喜爱我的香料,舞姬们则痴迷瑜伽歌舞,不少在我的指导下成名,我和其中的一位有了深厚感情,按当地的规矩,在支付了一大笔赎金后,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也和僧人交流我从XZ的佛学,但不久有人举报我传播邪术,士兵们连夜包围我的宅子打算逮捕我,慌乱中我的妻子弹起了那首曲子,那些人心中的爱欲都被唤起,纷纷成为甘愿坠入爱河的殉道者,用深情的眼神注视我的妻,折服于她的魅力,此时我发现爱妻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一种在男尊女卑的清国不应存在的东西在她身上发芽,怎么说呢,被那群人爱慕的她,就像是乾闼婆城中的阿普萨拉斯一样,自信又强大,或许还有着豺狼般的心,这一夜,我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妻子,第二天,我收拾了行李,把房子留给妻后便心灰意冷地回到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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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可怜的孩子,忘了那些荒唐的经历吧,现在你平安归来,正是主给你的恩赐,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
听完公爵的遭遇,伊莎贝尔深信眼前的人就是她那荒唐的侄子,只有着魔的人才会经历这些,但她还是搂着侄子安慰他,为他祈福。可是公爵却没有半分歇息的意思,他竟顺势搂紧修女的腰,用他那凸出的眸子直视着伊莎贝尔,伊莎贝尔被他看得双颊滚烫,她不敢回望侄子的脸,奋力抽身逃离了房间。
入夜,惊魂未定的伊莎贝尔无法安睡,她在油灯下打算写信给修道会检举公爵的异常,但心头的悸动却令她产生了犹豫,也许是出于对侄子的愧疚和恐惧,也许是因为那首奇妙的爱歌勾起了她的欲念,她握笔的手几次想把笔丢掉,伊莎贝尔骤时觉得人生从未如此空洞孤寂过,是神的圣灵被异邦的魔曲驱走了吗,她还没来得及陷入更深的烦恼,门口传来了侍女的喊声。
“伊莎贝尔修女、伊莎贝尔修女,公爵大人的状况有点奇怪!”她披上衣服随侍女去了后花园,公爵的四周已经围了好几名佣人,公爵本人正在庭院里收集着落叶,在他的身边还有一把刀刃插在地上的斧头,他随身携带的那口箱子,被劈去一角,碎片散落了一地。
“卡洛斯,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习惯睡不着吗?”
“不是,我只是想让姑姑也看下乾闼婆的火。”公爵平静地说,修女还来不及阻止,他已将那堆枯叶与木头点燃,明快的火舌跃动着,照红了半个天空,烟气之中还漂浮着类似花香与动物体味混合的奇异味道,伊莎贝尔被这烟熏得有点迷糊,看看周遭的人们也是带着既呆滞又喜悦的表情,这时公爵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佣人们看到闹剧平息也散了,唯有修女还站在庭院里看着篝火,亮黄色的火焰所带来的温暖,像是十六七岁时对男性有憧憬会涌起的那股燥热。当晚,伊莎贝尔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梦里她看见漂浮在空中的造型古怪的城群,那些房子都有着圆柱形的外墙,顶端是状如阿拉伯人缠头布的巨型屋顶,伊莎贝尔也走入了其中的一间,有一群纤细英俊的男子出来迎接她,服侍她沐浴更衣,他们让她泡到乳白色洒满花瓣的汤汁里,起初她在抗拒,默念主的真名,但这些妖魔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心中没有主的存在因此无所畏惧,伊莎贝尔想要逃走,却找不出抗拒他们的理由,不管是殷切的言语还是拿捏得当的肢体接触,他们都是最有教养的绅士,最体贴入微的情人,最后伊莎贝尔被打扮成异族舞姬的模样送到一个昏暗的小屋,里面的四角摆放着奇兽造型的香炉,一首熟悉的旋律拨动她的心弦,那正是《爱的凯歌》,伊莎贝尔随着歌曲起舞,倒入乐师的怀抱,乐师亲吻她,将她的身体摆弄成各种形状,那就像是卡洛斯所提及的奇妙体术——瑜伽一般。想到卡洛斯的名字,伊莎贝尔方从神秘的梦中吓醒,她惊魂未定,浑身冰凉,拿起床头的镜子瞧见自己脸色惨白,却又带着蔷薇般的红晕,眼角湿润,不知是否方才痛哭过,她的心竟是如中箭一般,异常激动一下子又蒙起被子大哭起来。
第二天,伊莎贝尔一觉睡到了中午,回想昨夜的绮梦依旧无比难堪,正当她在思考该如何面对侄子时,仆人回报说卡洛斯一早已经动身启程,说是常年的东方生活,已让异教的文化融入血肉,思来想去还是放弃爵位回印度去比较好,最后他再三要求姑姑务必保重身体。事后,伊莎贝尔清点了卡洛斯遗留的物品,只有那把怪琴、以及已被劈掉一角的木箱,那个暗淡的木箱被切开处有着优美的纹理,隐约有着乾闼婆火的香气。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数日,在一个午后,当女佣路过庭院的时候,看见伊莎贝尔竟也像卡洛斯一样,在院子里点起了明火,修女坐在椅子上,怀抱公爵留下的怪琴,眼睛包含着深情凝聚着火焰,突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那弹奏出来的旋律,竟有几分像是《爱的凯歌》。
“以上,便是关于这半个木箱的故事。”
我在印度文物展上,向刚认识的一位少女介绍了乾闼婆箱的来历,但活泼的她似乎没耐心听完,又跑去看另一边的油画了,我走了过去,那是名为《广延天女》的画作,广延天女是阿普萨拉斯中最出众的一位,当然,她和其它阿普萨拉斯一样,有着复数的乾闼婆丈夫,画上的少女有着印度美人独有的装饰之美,曼妙的胴体裹着薄纱若隐若现,手捧琵琶,周遭似有数缕轻烟,身畔是成群为其伴奏的乾闼婆乐师。
“喂,你觉不觉得这个女人,她的五官不大像印度人。”少女问我。我只是笑了笑,那个故事的结尾,我还没讲完,在传说中,阿普萨拉斯会下凡勾引凡间的男子,如果凡间的男子通过考验,便可以通过特定的仪式在火中转生为乾闼婆上天与妻子团聚,当然,反过来,乾闼婆似乎也有同样的方法,把人类的女人变成阿普萨拉斯呢。而那特定的方法,就是某种珍贵的木材所燃烧的火焰……
没有人知道伊莎贝尔为何会怀孕,大概是天主怜悯,不忍桑德斯家的血脉断流吧,但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修女产下男婴后竟承受不了压力自焚而死,几个月后,传闻是出于对修女的爱恋,桑德斯家的园丁在修女自焚的院子里也点火自杀了,而桑德斯家的遗孤,作为家族最后的公爵,死于马卡洛攻防战,未留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