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是自找的。温柔贤惠的媳妇被气跑了,领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哪里去了。爸妈在家里待不下去,结伴出门。他现在是众叛亲离。
赵新平坚决要求出院。出了医院,他回到原来的小旅馆住下来,准备等身体好点再去找工作。
小旅馆的老板见赵新平实在,给他介绍了一个工作,到建筑工地当小工。
这是一个私人建筑公司。工地上塔吊不停地升降,吊起砖头和水泥。赵新平的任务就是从砖头堆上搬起砖头放到小推车上,把装满砖头的小推车推到吊车上,由吊车把砖头吊上去。
赵新平第一次干这种活。从早晨上工开始,他一刻不停的搬砖、推车。手套子磨破了,手指头累得胀疼,伸直蜷不上。两条腿酸软无力,他推着车子两腿发颤。
建楼的速度太快,砖头需要量太多,他没有闲下来休息的时间。
赵新平被多次殴打,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浑身的疼痛让他推砖头使不上力气,一使用力气疼痛加剧。下午快下班时,他推着一车砖头一个软腿摔倒了,脚踝部钻心地疼,脚踝骨旋转移位。他大叫一声,工地上的安全员跑过来一看完了。安全员很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赵新平的脚踝骨折了。他赶紧拨打了120,把他紧急送往医院。
赵新平一周两次被120急救车送到医院,也是没谁了。外科大夫一看就知道这个病人脚踝骨折了。拍完片子一看,果真如此,需要马上动手术。
房地产私企老板不承认赵新平是他的员工,赵新平还没干满一天就出这么大的事故,放谁身上不烦气,给他交上五千块钱押金再也不管了。
医生告诉赵新平做了手术一动不能动,身边必须有人护理。爸妈和妻子都离家出走了,电话把他拉黑了。赵新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他让医院工作人员给他请了个护工,一天一百二,吃喝还要他掏钱。
赵新平做完手术天天想哭,一个大老爷们像个娘们,被同病房的病友笑话。他们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苦。
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赵新平实在不能住下去了,他卡里的钱所剩不多,再住下去恐怕得欠费,辛苦开小吃店挣的几万块钱快被他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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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他在附近的药店买了付双拐,拄着双拐走向汽车站。除非死,他实在走投无路了。他心想死之前要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他猜想史书琴没地方可去,一定去了她大哥所在的县城。
城里,史书琴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没白天没黑天地做生意,抽空还要给一岁的儿子喂奶。人很快消瘦下去,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颧骨凸现出来。她回家洗洗睡觉,一觉睡到天亮,没时间扒开自己的伤口悲天悯人。
矿上,宫新月像只受惊的兔子,白天整天躲在洞里,只有晚上才敢出来找点草吃,还不敢吃窝边草。她把偷卖史书杰的房子得来的钱一大部分还给对门大妈家后,暂时敢在娘家住下去。可是她仍然惶惶不可终日。
宫新月坐在办公室里,有人来交电费,她伸出手接过钱快速开好发票递出去,眼皮不敢翻一下,恐怕有人找她聊天,有人向她要钱,害怕集资的雷爆出来。
银行的霓虹灯滚动着:“拒绝非法集资”的宣传语;窑厂早已被当作违章建筑推平。这些大爷大妈们整天排队领免费的鸡蛋,整天被人忽悠着买保健品,晚上不顾年轻人的抗议,扭动着身子跳着广场舞。他们对这些有用的信息置若罔闻。
史书杰自打和宫新月提出离婚的申请进入冷静期后,没再考虑离婚的事。尽管过了冷静期两人都不冷静,可是谁也没提办理离婚手续的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宫新月住娘家,史书杰晚上住城里的出租房,中午到过渡楼午休。两个人暂时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