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乞生躬背起身,探手抓剑,眼神定定看着邹四九:“蚩主你让开,你的钱我一分不差照给。但邹四九这个王八蛋今天必须掉几两肉下来!”
“上课之前要注意仪表,不能带着一身血腥气,不然会影响老师的发挥。”
蚩主横移一步,将身后的邹四九暴露出来。
“蚩主你”
邹四九勃然大怒,却被蚩主横了一眼后,险之又险将涌到嘴边的脏话吞下,转头指向一旁的范无咎。
“你怎么不砍他啊,光盯着我算什么?!”
陈乞生闻声转眸,剑尖直指范无咎。
“这关我什么事啊!”
范无咎被迎面扑来的杀气冲得连退几步,后背抵着墙面:“我可连桌也没上啊!”
“不是你,道爷我怎么可能会叫?!范无咎,死来!”
一片大呼小叫的动静中,一个虚弱无奈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是我说,有你们这样在病号房里打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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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启十二年,五月初七。
大阪城事件结束之后的第五天,犬山城百户所医疗室,李钧终于醒了过来。
李钧咧嘴一笑,冲着陈乞生说道:“别愣神啊,你先砍人。正好我也见见红,就当是冲喜了。”
“死来!!!!”
片刻之后,医疗室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了李钧和蚩主两人。
“没想到蚩主你一直就在大阪城坐镇。要是早知道这一点,我就不跟荒世烈玩命了。”
李钧依靠着床头,苍白的脸色上依旧带着淡淡的暗黄,黑沉的眼圈更是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枯槁。
“你不跟他玩命,那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最多再宰了他帮你报仇。”
蚩主淡淡道:“苏策虽然很看好你,但该你杀的人,还得你自己来。其中的道理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明白。”
虽然有苏策这层关系在,但李钧和蚩主之间其实并不熟络,甚至眼下才是一人一甲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明白。”
李钧也不在意蚩主略显冷淡的态度,诚恳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多谢蚩主你了。”
蚩主摆了摆手:“用不着谢我,反倒是我应该跟你道谢。要不是你的话,我也遇不见贵人。”
贵人?
刚刚苏醒的李钧听得一头雾水,蚩主也没有过多解释,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你们武序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聊吧。”
站在门边的蚩主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即关门离开。
房内的光线陡然变暗,一座嶙峋山崖从地板上升起。
投影中,苏策孤身一人坐在崖边,手中握着一杆手腕粗细的金属鱼竿,脚下是一片翻涌的浪潮。
“醒了?”
苏策随手将那根粗到骇人的鱼竿插入崖石之中,用带着一丝艳羡的语气说道:“比我预料的时间还要早了一天,看来独行武序的基因确实要比门派武序强横不少。当年老夫像你一样被人打得这么惨,可是足足昏迷了半个月的时间才醒过来啊。”
“荒世烈死了。”
李钧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苏策却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在杀了荒世烈之后,还是没能晋升武四?”
李钧沉声道:“没错。”
荒世烈这名门派武序四,是苏策为李钧准备的晋升仪轨。
苏策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明说过,但李钧也不是什么蠢人,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可当他在杀了荒世烈之后,除了获得了足足高达二百七十点的精通点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收获。
这和李钧缺失的最后一门五品身法没有太多的关系。
注入的功法全部达到当前序位的大圆满境界,只是晋升最佳条件,而不是必要条件。
在荒世烈气息断绝的瞬间,李钧分明感觉到体内的基因沸腾到了顶点,但离彻底冲开禁锢其余沉寂基因的无形大门,依旧是差了一线。
李钧很清楚,这一线的差距并不是五品身法携带的那点基因所能够弥补的。
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仪轨。
换句话说,跨序战胜荒世烈这件事,并不是他晋升独行武序四的仪轨,没有让他的基因真正‘兴奋’到极限!
“是我想错了啊。”
苏策感叹一声,“我本以为在门派武五晋升的仪轨上再提升一个难度,应该能够满足你这条序列的要求。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独行武序的强悍,也低估了那些前辈们心中的不甘和恐惧。”
“前辈.”
李钧皱紧眉头,不明所以问道:“他们和我的晋升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不会以为独行武序这条分支是凭空诞生的吧?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你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苏策笑道:“道士说头上三尺就是神明居所,和尚讲究佛祖就在心中盘坐,读书人把孔子搬上神坛这些行为,说白了都是在给自己的序列找一个落脚点,找一个源头。”
“武序作为传承最为久远的序列,这一点是其他任何序列都无法望其项背的。武序存在的痕迹可以追溯到明人历史的尽头,甚至包括那些无法辨别真假的神话故事。所以我们根本不用信什么神,而是信自己本身。可在我们自身之中,源头又是什么?”
说道此处,苏策刻意停顿了下来,给李钧足够消化的时间。
漫长的沉默之中,涌动的浪潮还在拍打着山崖下的礁石,碎裂的浪头泛起点点白沫,轰鸣的声响回荡在李钧耳边。
“是本能。”
李钧终于开口,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没错,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