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骄阳炙烤着城外的大地,热浪阵阵升腾。士兵们挥汗如雨,正在热火朝天地修筑防御工事。铁锹翻动的声响、木桩砸地的闷响,还有将士们此起彼伏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紧张的战前奏鸣曲。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这平静的氛围。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一串紧促的战鼓,让人心跳加速。一队斥候马队卷起滚滚尘埃,疾驰而至。为首的骑兵甚至等不及战马完全停稳,就猛地一个翻身跃下马背。他踉跄着冲到王放面前,脸上的惊慌之色甚至盖过了风尘:"报、报将军,骑军前锋距此已不足三里地!"
"你说什么?"王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的耳边还回响着武焱森那沉稳可靠的声音——晋军先锋距此还有三十多里。这前后差距如此悬殊,莫非敌军真插了翅膀不成?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淌而下。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王放的脑海,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多年在军中养成的警觉性让他暗自庆幸自己一贯谨慎,虽然采纳了武焱森的建议,但依然派出重重斥候继续打探军情。只是现在看来,这份谨慎似乎来得还是太迟了。
"全都给我回城!立刻!马上!"王放的咆哮声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变得嘶哑,他疯狂地挥舞着双臂,示意城外的士兵撤回。同时,他急促地向亲兵下令,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给我搜!把武焱森那帮奸细都给我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在挖掘壕沟和布置拒马的士兵们都懵了,手中的工具举在半空,一时不明白向来稳重的将军为何突然如此慌乱。有人甚至以为这是某种演练。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又一名斥候如同一阵旋风般疾驰而来,带来了更加惊悚的消息:"报!有一支新国军的万人骑兵大队正朝落雁关奔袭而来!距离不足两里!"
这一次,已经不需要斥候继续汇报了。所有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正在剧烈地颤动,就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地底咆哮。远处的地平线上,滚滚尘埃已经遮蔽了天日,形成一道灰色的云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推进。那是无数铁蹄践踏大地的声响,仅仅是听着,就让人心脏狂跳,双腿发软。更可怕的是,这声音正在迅速逼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每一声都敲打在人们的心头。
"快!都给我进城!"王放的面色惨白如纸,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他绝望地看着城外那片未完工的防御工事,心如刀绞。在这样一片空旷地带,没有任何掩体的步兵面对铁骑的冲锋,结果只有一个——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王放的话音刚落,城外的士兵们就如同惊弓之鸟般炸开了锅。所有人丢下手中的工具,争先恐后地往城门洞里挤。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丧钟,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活命!
转眼间,一万多人蜂拥而至,城门口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推搡声、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有人在混乱中被绊倒,瞬间就被后面蜂拥而来的人流踩成了血泥,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更多的士兵被挤到护城河边,一个踉跄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大多数人甚至不会游泳,只能绝望地挣扎几下,就永远地沉入了浑浊的水底,冰冷的河水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原本宽敞的城门洞在这一刻变得窄如牛鼻。前面的人被挤得寸步难行,后面的人又在拼命往前挤,一边挤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咒骂。有人扔掉了武器,有人丢弃了铠甲,只求能快一步逃进城里。惊慌、愤怒和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让人作呕。
"完了......落雁关完了......"王放呆立在城头,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一幕,脸色灰败如死灰。他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若不是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搀住,怕是已经瘫倒在地。
"将军,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走南门吧......"有侍卫看不下去,好心提醒道。
"不必了......"王放发出一声苦笑,摇了摇头。那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和绝望。就算能从南门入城又能如何?新国军的铁骑已经兵临城下,落雁关已是覆水难收。丢失城池是死罪,他倒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但他的家人......想到这里,他的心如同被人用钝刀反复切割。
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即便战死沙场,至少能保全家人。这个念头让王放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青钢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他高声喊道:"将士们,跟新国军拼了!"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被城外的混乱声浪淹没。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曾经誓死追随的将士们早已被恐惧支配,能跟随他冲锋陷阵的,只有那一百多名从未离开过他左右的亲兵卫队。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默默抽出佩刀,眼中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