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全亮,油布围着的车厢里更是黑乎乎的,拾月完全没有看出何立轩的不妥。
看他不出声,她还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
她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队长那人人挺好的,就是有点……”
她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停顿了一下才说:“对上面的人特别重视吧?反正你跟他透露一点对你们没坏处。很快就要春耕了!”
何立轩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拾月说话,同时努力平复着心情。
看拾月小嘴儿吧吧个没完,一副很为他们担心的模样,何立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笑出了声。
拾月一顿,转头有点不高兴地问:“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何立轩轻声说。
拾月不解:“这有什么不能懂的?你是在嫌我多管闲事?”
“没有,不是。”何立轩连忙否认。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以前你看着不像是在意这些俗事的。”
“俗事?”
拾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笑了声,仰头望向棚顶,声音已不复刚才的轻快。
她道:“谁不是活在俗世里?既然活着,就不能不在乎。想要活得好,有些关系该用就得用。
当初要不是我爸动用关系帮孙成才上大学,我也嫁不进孙家。”
虽然后来知道选错了人,但当时这门亲事确实是爸爸能够给拾月提供的最好的依靠。
所以即使现在离了婚,拾月也并不会因此抱怨爸爸。
何立轩没想到话题竟然会绕到这里,顿时感到一阵愧疚。
他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和你说这个。”
“没事儿。”拾月的声音重新恢复如常。
她摇了下头:“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从来没后悔过跟他离婚,我只恨离婚离得晚了!”
何立轩此时是真的相信拾月不在乎那桩婚事了,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拾月也没瞒着,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当听完全部之后,何立轩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蜷在衣袖里的手指忍不住握成了拳!
拾月也没有再出声。
就算是她再不在乎,重新叙述一遍也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她拿起那块儿已经变凉的饼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车上再次变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