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得敬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凉州城外居然在拍卖马匹!
都是从西夏兵手里缴获的战马,吴玠趁机把劣马腾换下来,由于数量实在太多,剩下的还得派人照看、消耗草料。
干脆卖给商人算球。
主将、副将、军法官、后勤官联合签名,这买卖可以做,但事后必须如实上报。
“我出一贯!”
“两贯,两贯!”
“两贯半。”
“三贯!”
三贯即便买来一匹劣马,运到兰州也能卖五六贯,运到洛阳至少可卖八贯。
买几十匹运回去,就能赚一两百贯。
这都是些仗还没有打完,就冒险而来的不要命的小商人!
除了马匹,还有别的东西。
比如许多死掉的牲畜,有病死的,有累死的,有受伤而死的。肉已经被将士们吃了,或者做成了肉干,皮毛成堆扔在凉州没处理,现在全都便宜了那些小商人。
小主,
商人们来的时候,还运了粮食,卖给军队价钱不高,勉强可以赚点辛苦费。
或者,干脆用粮食从军队手里换货。
任得敬茫然看着热闹的拍卖现场,滑稽当中又让他感到恐惧。
这次大战,西夏军民害怕得要死,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大明这边却是商贾闻风而来,根本就不把打仗当一回事儿。
如此微末细节,就能看出西夏必败!
任得敬已经打听清楚了,吴玠大军正在攻打删丹,想逃去西域十分困难。
他干脆自称是凤翔府来的商人,直接在凉州城里住下,还跑去拍买军资打算潜逃回陕西。
拍下好几十匹马,付款时出了问题。
任得敬走进一间屋子,负责登记的后勤官问道:“商号执照的附件呢?”
任得敬一愣,根本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
他向其他商贾打听了很多消息,但出示商号执照附件属于常识,没有任何一个商人跟他说这个。
任得敬忙说:“出门太急,忘在老家了。”
后勤官冷笑:“执照附件都不带,还跑来跟军队做生意。朝廷查得可严了,军队里的任何一笔生意,都必须写明白交易方,今后出了问题才有迹可查。”
“还请行个方便。”任得敬下意识的去掏银子。
后勤官顿时变了脸色:“你想害死俺啦?你拍的那些马匹,都是登了记编了号的。凭空卖出去几十匹,却不写清楚卖给哪个商号,一查出来老子这官儿都没了!”
任得敬的思维还停留在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宋朝,做生意太简单了。
有什么不简单的生意,只要给了钱也能变简单。
任得敬之所以拍买马匹回陕西,是他无法继续往前走,留在凉州也容易暴露。
既然生意做不了,那就只有另想办法。
任得敬拱手道歉,陪着笑脸躬身后退。
就在他退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后勤官喝道:“慢着!”
任得敬一惊:“官爷还有什么吩咐?”
后勤官问道:“你说自己把商号执照附件落在家里了?”
任得敬点头:“走得急,忘带了。”
“你来的时候没运什么货?”后勤官又问。
任得敬说:“运了一点茶叶,已经在兰州卖掉。听说凉州有钱赚,就赶紧过来碰碰运气。”
后勤官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你自称从凤翔府而来,运茶到兰州卖掉,那里沿途有两处钞关。伱不带商号执照附件,你是怎么交税过关的?把你的完税凭据拿出来看看!”
任得敬彻底愣住了,在大明做生意,还有这么多讲究?
朱皇帝把税法也改得太复杂了吧!
后勤官大喊:“快来人,把这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