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镗说道:“令尊做了三十余年州县官,就连知府都升不上去。这是何故?皆因心系百姓,频频为了民生而触怒上官。令尊做县令的时候,就敢跟转运使争执,甚至辞官以保百姓之利。令尊若还活着,必然投效朱相公,肯定不会给宋国朝廷做守门犬!”
这一番话,说得李弥大的脸色阴晴不定。
张镗继续说道:“昏君赵佶弃国而逃昏君赵桓割地求荣,各路百姓衣食无着。太守这样愚忠,是想世道多乱几年,让天下百姓多死几百万吗?且问太守,你想保宋国江山,可有什么法子?就算有法子,又如何让那昏君奸臣听你的?”
李弥大当然不是迂腐之人,否则就不会连续得罪李纲和吕颐浩两位宰相,也不会慧眼识珠成为韩世忠和李彦仙的伯乐。
韩世忠和李彦仙,都是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李弥大提拔而尽情展露才干。
张镗又问:“便杀了我,太守能把濮州治理好吗?就算治理好濮州,山东贼寇众多,李成、李昱攻陷多个州县。他们如果杀来,太守如何御之?到时候,濮州百姓因太守一己之私,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之人,不知又有多少百姓破家逃亡!”
李弥大问道:“拿下濮州,伱要带兵杀去东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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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镗摇头:“元帅郎君让俺收拾山东局面。”
李弥大问道:“怎样收拾山东?”
张镗说道:“先拿下广济军和兴仁府,与南京(商丘)义军连成一片。再攻占济州,控厄山东水运咽喉……”
“错了,”李弥大纠正道,“济州只需占领金乡扼住水道,便要立即南下攻打徐州。徐州多铁矿,又地接两淮,可得兵甲钱粮。在徐州整备军武,则事半功倍矣,山东贼寇何愁不平?”
张镗笑道:“多谢太守指教。”
李弥大又说:“我可以改旗易帜,但外面那些兵不准进城。”
濮州城就此拿下,张镗立即带兵攻略濮州其他县城。朱铭当年提拔的弓手魏典,也在雷泽县带兵来投。
没等张镗杀到兴仁府,李宝的妻族便在乘氏起兵响应,把乘氏县令吓得逃之夭夭。
至于李弥大,在投贼之后也放开手脚,开始对濮州官场进行清洗。
贪官、庸官全部被驱逐,个别名声太臭的,直接被李弥大砍了以泄民愤。
随即,李弥大又对和尚、道士开刀。
此时王老志已经病死,但他的儿子把持道观,足足占据庙田一万多亩。
李弥大带着亲自提拔的弓手,将王老志的子孙后代抄家,捣毁道观,没收庙田,用来安置流民和无地百姓。
当年朱铭想要弄死的濮州几大家族,陆陆续续被李弥大收拾,接着又兴修水利、劝课农桑。
在一片混乱的山东,濮州竟然大治。
旬月之间,张镗快速攻占兴仁府和广济军,攻城时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及至单州,太守王出城十里相迎。
“罪臣王,携单州官吏及名士,恭迎将军驾临单州!”这货够怂的,长揖而拜,就差给张镗跪下了。
张镗扫了一眼,发现队伍里竟然还有女流之辈。
王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表妹,易安居士李清照。这位是其夫赵明诚。他夫妻二人避难此地,正好俺在做太守,便出手照顾一二。”
李清照夫妻俩,这几年颠沛流离,日子过得特别不好。
王也是个混蛋,说是照顾表妹和表妹夫,其实在觊觎他们的收藏。
好在双方各取所需,即便王不伸手,李清照夫妇在逃难时,也会抛弃一些贵重物品。等他们南逃过江,书册、卷轴、古玩已经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