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倘若不是大少奶奶挽救自己于水火,想必自己早已死在了上户人家,之于自己,这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自己出身卑微,时常身不由己,大少奶奶出身富贵,亦有身不由己之处,任你是饔飧不继的落魄之徒也好,任你是手握权柄的帝王将相也罢,均难逃命运之车轮,人生在世何其可笑!
身不由己一词之于阿娇感触良多,却是吴正,听后更是费解,道:“阿娇,我曾听娘讲起一段故事,你可愿意听听。”
阿娇望向吴正,道:“少爷,是什么事?”
吴正道:“城东曾有个秀才,家境贫寒,却极重孝道,有一年,她母亲染病,苦于孩子进京赶考,缺少盘缠,便没将这事告诉丈夫、儿子,只自己一人扛着。”
“时日久了,疾病转入膏肓,她只得去请求大夫赠诊,可大夫看后,说她延误病情,眼下已是聊尽人事,果然,不久后,这妇人也就病重身亡了。”
“妇人死后,他丈夫担心影响孩子春闱,便没有写信告知进京赶考的儿子,待秀才中榜归来,却发现母亲已然下葬,他心中负疚,觉没有为母亲守灵,乃是没有尽到孝道,着实愧为人子,更愧立于天地之间。”
“秀才一时激动,当晚便缢死在了自家房梁,秀才父亲知后追悔不已,最后也郁郁而终。”
阿娇听后微微一怔,殊不知,吴昌城还有这等事情,吴正继续道:“若是那秀才母亲一开始便将病情告诉家人,最后也不至于落得重死,若是秀才父亲将妻子去世一事及时告知了进京赶考的儿子,秀才也不会愧疚缢死。”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又有什么事情是说出来而不能解决的,娘如果将心里事说出来,我拼死也要护下她性命!”
阿娇听后竟无言以对,大少爷今日一反憨厚戆直,所感所言发自肺腑,或许是大少奶奶之离去令他有所顿悟,或许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初,倘若自己肯将心事告知父母,宁愿随他们上街乞讨也不愿分离,当初,倘若大少奶奶肯将难处告知老爷,如何也不愿搬去隐山,这一切的结局,会有所转变吗,孰对孰错,阿娇也难有定论。
两人忽然都不再言语,正堂之内一片寂静,他们所争所执或许不是一个答案,一个错对,只是内心情绪的宣泄罢了。
自始至终,却是阿娇双手一直轻握着吴正,乃至最后,两人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