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七崽篇——在县城被撞

七崽逗狗抓鸡,经常闹得地主家不得安宁。地主和地主婆经常脑袋疼,可又不舍得打一下。七崽转眼又变胖了一圈,衣服几乎都穿不下。地主婆准备给七崽做几套新衣服。这天天气晴朗,她早上叫来车夫,在镜子面前穿好衣服,抬脚晃晃悠悠出门。

七崽看地主婆往外走,迈着小短腿一边追,一边喊,“等,等,崽!啊!啊!啊!”然后大哭起来,小眼睛还斜瞅着前方。地主婆听见儿子大哭,连忙晃动身子走回来。一把将七崽从地上抱起来哄,七崽两只小胖手揉着眼睛,声音小了下来。小胖手露出夹缝,他两只绿豆一样的小眼睛不断地转着。“窝,去!去!”地主婆说,“儿子不行啊!娘去县城给你买料子做衣裳,外面乱,你不能去。听话,娘的宝贝旮瘩,崽崽。”七崽仍然捂着眼睛哭泣,小腿还一个劲扑腾着。最后地主婆让步了,抱着儿子说,“好吧!七崽,娘带你去,不过你要听话,乖乖的。”七崽点着大脑袋,还捂着眼睛,直到地主婆将他抱上轿子。

七崽上了轿子,才将小胖手从眼睛处挪开,眼睛哪还有泪痕。七崽心里想:想跟我斗?我是谁啊,我是八百个心眼子的七崽呀!我曾经是熊猫界最厉害的熊猫呢!随着轿子一晃一晃地走着,七崽好奇地扒拉轿帘子,向外张望。路上两边是农田,田里有牛和人,疑?这个挑着担子的人为什么不穿鞋呢!这两个小孩子衣服咋这么破?一路好奇的七崽终于到了县城。

地主婆让人在外面等着她,她带着七崽进了店。七崽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觉得什么东西都新鲜,对什么都好奇。地主婆来到布摊上,摸着感兴趣的布,询问着价格。店里的伙计热情地招待着他们。如今世道乱,买卖不好做,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穿得华丽的人,还能不赶紧推销。他卖力地介绍着,当听说胖妇人要给儿子做几套衣服,立刻指着孩子用的布料说,“夫人,您看,这个布手感咋样?是不是很舒服?颜色还亮,小少爷穿了,一定很漂亮。还有这个颜色特别适合小男孩。您家小少爷长得一看就有福气,穿这个更显得有气势!”地主婆听着店小二的甜言蜜语很受用,她让店小二按七崽的身型扯了三套多的布料,额外又扯了几尺别的颜色的布留着备用,然后让裁缝给七崽量了尺寸,七崽非常配合裁缝,让伸胳膊就伸胳膊,让转身就转身,得到了裁缝和店小二的夸奖。“小少爷长得真可爱,还特别聪明啊!还知道配合量尺寸呢!”七崽被夸,美坏了,在地上跳了两下。地主婆抱着七崽,挑选了衣服样式,让裁缝照着做,心想儿子穿上这些衣服一定会很帅气。

七崽挣脱地主婆的怀抱,下地往店外跑去。他踉踉跄跄刚到外面,就撞到一个正追人的兵,“谁家的臭孩子,走开!”顺势扒拉七崽,七崽被扒拉在地,顿时不干,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坐在地大哭起来,地主婆一听儿子哭嚎声赶紧从屋里出来,扶起儿子大骂,“谁给我儿子撞了?你个臭兵给我站住!”刚跑开的兵被地主婆撞飞,“你他妈的,谁撞的我?看老子不揍死他。”地主婆不示弱地说,“你撞了我家儿子,就想跑吗?你咋当兵的?大家快来看啊,当兵的打小孩了!”当兵的起来,见一身横肉的地主婆,不耐烦地说,“老子在追共党,你儿子挡道,你赶紧起来,别耽误我们大事。”但地主婆像大山一样的身体,将他的路堵住,跟他一起来到另两个兵也被拦住。被兵追赶的共党趁这个机会迅速逃离现场,心想自己还得感谢那个小胖孩和他的娘。三个国民党兵气吼吼地端起枪指向地主婆,“臭婆娘,让开,要不然老子嘣了你。”地主婆看到枪对准了她,有些胆怯,慌忙让开身子。三个国民党兵骂完继续追赶刚才的人,可是那个共党早跑没影了。

地主婆可不想吃枪的亏,她知道民不能跟官斗的道理,赶忙哄七崽。七崽比划跑远的兵,叽里咕噜骂着,“王八,蛋!妈,蛋!”地主婆要抱起地上的儿子,可是小家伙不依不饶地撒泼,说啥不起来。“打他,打他。他,扶!”地主婆:“儿子!儿子,刚才是当兵的,手里有枪,娘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啊!他们生气一枪会打死咱们的。咱们快回家吧,这里很危险。”七崽第一次从老娘嘴里听到她会害怕,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老娘和老爹就是天王老子,谁都怕他们,可是今天让七崽知道老娘也有怕的人。“七崽,你知道吗?一枪打在人脑袋上,脑袋就搬家了,人就死了。死了就是啥也吃不了,啥也看不见,啥也不能玩了。”七崽知道了严重性,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地主婆大腿说,“娘,七崽不死,七崽玩,要好吃哒!”地主婆把他抱起,赶紧坐上轿往家赶。

七崽坐在轿里,没了往日的洋洋得意,他有点郁闷,当兵的真可怕,老娘竟然都怕。不过,七崽一会就忘了这茬,呼呼大睡。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己躺在大床上。七崽打了一个滚,好不容易爬起来。地主婆赶紧坐在七崽旁边,抱起儿子,“七崽,告诉娘,饿了吧?娘给喂饭饭啊!”七崽大口大口地吃起饭,将他在县城里遇到的事忘光了。吃饱喝足的七崽,从地主婆的身上滑到地上。

一下地,七崽就想往门外走,他一天时间没看见大狗了,有点想它。七崽在门口比划下人开门,下人和蔼地劝道,“小少爷,外面好黑、好黑,什么都看不见,大狗狗睡觉觉了。”七崽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学狗叫,“汪汪,汪汪汪”,此时的大狗正在狗窝里打盹,听到了小主人叫自己,连忙从狗窝里爬出来,回应小主人,“汪汪汪,汪汪”。七崽顿时高兴起来,猫着身子在屋里跟狗欢快地交流着。七崽汪汪汪几下,大狗也汪汪汪几下,直到地主挺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七崽才被下人抱到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