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斯文刚才所提及的,《诸病源候论》一作中存在的错误,尽管孙思邈心中好奇,但也明白什么叫避讳,什么叫门户之争。
万一自己知道了其中问题,不小心说出去,再让巢元方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对李斯文有所怨言。
这种因为一时好奇而损害晚辈利益的行为,孙思邈自然心知肚明,不愿去做。
其实,孙思邈并不清楚的是,当初巢元方通过李斯文赠送的鹅颈瓶,肉汤实验,察觉到《诸病源候论》中的些许错误后,便毫不犹豫的开始着手,对书中内容进行反复修正。
不仅如此,巢元方还多次远道而来拜访李斯文,并准备厚礼表示他的感激。
还向同僚屡屡说起,要是没有李斯文指出这些错误,他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家伙,怕是要成为在几百年后的医道领域,成为人尽皆知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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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文得知巢老的作为后,更是常常叹服于老爷子的心气,比起维护他那快要到头了的权威,他更看重的是医道的权威和延续。
有此先辈在前,又何愁医道不兴。
当然,这种话李斯文也就是私底下自己说给自己听,没做出实际功绩前,是万万不敢放大话出去的。
所以,李斯文如此郑重的说到,其实《诸病源候论》中有诸多错误,也绝不是想通过贬低巢元方的方式,来讨好孙思邈。
他只是想借着运气学说大行其道的实例,来劝说孙思邈到自家医院任职,如果这个实例没达到预计的效果,他还有别的理由来劝说。
不过还算得上幸运,只这一个实例,孙思邈的兴趣就勾了上来。
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李斯文也就顺势接住了孙思邈的话头,进一步解释道:
“就像孙道长刚才所说的那样,如今《诸病源候论》流传极广,已经成了诸多医者案头上不可缺少的宝典秘籍。”
“但其上记载的一些错误理念,却会一代代的传下去,如果当机立断加以遏制,恐怕要贻害千年万年啊!”
眼瞅着孙思邈那模样,是有几分请缨的意思,但他脸上流露出的更多的神情,却是难以遮掩的心灰意冷。
李斯文暗暗思忖着——瞧药王这副表现,应该是觉得自己老了,单靠自己一人之力,压根就阻拦不了如今风头正旺,且传播得愈演愈烈的《诸病源候论》。
也正是药王心里清楚,自己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所以这表现的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他心里急转,要是再任由药王这么自我怀疑下去,别说是自己嘴里的那劳什子医院了。
就是李二陛下亲自出马开金口,表示要严肃整顿、纠正如今医者间的乱象,药王都不见得会挺身而出,主动应下这门苦差事。
想到此处,李斯文当机立断,迅速调转话题,不再提那些关于医者胡乱开药,医界乌烟瘴气的乱象。
而是看似有意无意的,说起了刚才孙思邈明明感兴趣,但又再三缄口,避而不谈的有关《诸病源候论》存在谬误的这一问题上。
“想必,孙道长如今应该还记得,《诸病源候论》一书上认为,诸病源是‘人感乖戾之气而发,杂毒因暖而生’的观点吧。”
等孙思邈满脸自信的点了点头后,李斯文继续道:“但经过巢老与某针对这一观点进行的诸多实验表明——疫病其实是活的,而且从始至终就存活在我们生活的周遭环境中。”
“活的?”听到这话,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孙思邈顿时一惊,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凝视着李斯文,急切追问道:
“此话怎讲,你又是怎么得来的这个结论?”
李斯文看了一眼正用手撑着脸,显得百无聊赖的孙紫苏后,淡淡一笑道: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之前,某与紫苏治退的疟疾了。疟疾的发病原理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寒热二气变化,而是因为‘夫疟疾皆生于风’。”
听到这话,想起当初在灾民营门口和他的那场争论,孙紫苏的俏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燥热。
狠狠瞪了李斯文一眼后,孙紫苏便迅速低头把脑袋埋在了袖子里,像是鸵鸟一样,试图以这种方式逃避现实,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