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窦老弟,和朋友们一起,放下过度思考,什么文明、教化,去他奶奶的后脚跟。
恭喜你,醒醒吧!”
(此处省略一饭盒精分言论~)
其实这大哥当时说的什么不重要,窦逍起初最佩服的是他的号召力。
窦逍本人明明两年多以前就确诊了精神病,可当食堂里的所有病友为他欢呼、欢迎他正式加入他们时。
他原本极力想要否认-自己和这些人是同类的想法,瞬间就被那些热情冲散了。
诚然,自从知道自己有病,窦逍和徐老二那帮铁瓷在一起时,明明没人拿他当个异类。
他也努力扮演着从未确诊抑郁症的、从前的那个他自己。
从未停下忙事业,也是不想与原来的正常生活脱节。
可这样强撑的角色扮演总会让他觉得很累。
尤其在跟哥们儿聚会吃喝玩乐的时候,他经常会在人群中坐立不安。
越是努力融入,越是觉得孤独。
可在这小小的食堂,当被大哥正式贴上病友标签窦逍才明白。
这里,才是真正的、没有人拿他当异类。
他在这可以不幽默,可以不温暖,可以不礼貌,甚至可以不体面。
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审视他、评判他。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越是放下外壳和这里的人接触,越觉得他们可爱。
或者说,他们很真。
疯的很真。
比如那个在食堂罩他的病友大哥,原先在外头是跑业务的,总会出入各种酒局,几次喝到不省人事断片儿。
窦逍听医护说,这大哥是亲眼看见同事喝死在谈判桌上,当时他强撑着为其安排急救、送走应酬被吓坏的客户,待一切都忙完,在那个同事的葬礼后才疯的。
差点跟着一起跳进炼人炉。
但除了那么一闹,大哥其他都很正常,平日里看着就跟好人一样。
跟窦逍一样,最大的问题也是睡不着觉,更大的问题是家暴妻子,根本控制不住。
在心里揪疼后,窦逍又听医护告诉他,说大哥每天喝药水都以为自己还在谈业务。
要有人跟他干杯才行。
那窦逍毕竟是所有患者里最正常的一个,就自然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
每天早中晚都去找大哥喝一个。
这业务不白谈,连续几日,窦逍从大哥那里学了很多看似抽象、实则是升华到了一定境界的超脱思想。
犹记得大哥说:“现在人总说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其实就特么是活在裆下。
真正的活在当下,是该完全忽略过去、现在、将来这种定义!
提出珍惜现在,展望未来的孙子就特么是个孙子!
不考虑明天,才能过好今天,懂不懂、老弟?来,喝!”
每每说到激动之处,大哥都会捏着他喝药的小盅,豪情万丈地使劲往窦逍手上一撞。
窦逍怀疑他从前谈业务的时候就是这么把酒撞洒的,只为少喝点儿。
这么想着,他往往会在大哥得意的表情下,边学习正视自身,边陪着大哥一杯接一杯喝白开水。
二人喝的是白开水,吸收的可是实打实的人生哲学。
总的来说,这里每个被允许自由活动的病友,都是一本行走的哲学小课堂,说不定哪句话就会让窦逍觉得惊艳、甚至醍醐灌顶。
渐渐的,他也开始跟着他们放飞自我、胡说八道,甚至颠倒黑白。
那是一种放下所有素质、原则、格局的精神释放。
用一个病友的话来讲,他们被关在这,不是坐牢,是在修为。
就这样,窦逍每天穿梭在病友之间忙的不亦乐乎,跟这个下棋,陪那个唱戏的。
加之中医的针灸排毒助眠疗程需要整两周,窦逍就溜溜住了俩礼拜。
这可苦了咱们的小可爱抱抱了,天天跟太奶奶睡炕头睡的直上火。
加之成天见不着爸爸,小家伙终于在窦逍入院十几天后病了,差点真见着它太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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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抱抱病了,窦逍可能还在精神病院‘修为’呢。
待他紧急出院、忙活完儿子的病,宝军以为他逍哥差不多摆脱病魔,就该回去追妻去了。
可姑姑却摁着窦逍、哪儿都不让他去,就让他跟着自己到处干活儿。
今儿让他研究图纸,做个给流浪猫住的暖窝。
明儿又让他去福利院慰问,并亲手蘸二百来个糖葫芦。
没等缓过来,姑姑又让他连着三天早上,分别去医院、火车站,和批发市场免费派发暖宝宝和口罩,叫他充分领略人间疾苦。
比起在医院有吃有喝的度假,在家的这俩礼拜可他忙坏了。
成天到晚累的跟王八犊子似的,经常吃着吃着晚饭就困的不行,闭眼睛吃完。
无需奶奶拍,更用不着吃药,倒头就睡。
只不过他这磨牙的毛病还是没有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