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东宫内。
在宫人的服侍下,朱标正换上第二套龙袍衮服之时。
蓝玉满脸笑意,兴冲冲走了进来。
“殿下,还真让您猜对了!”
“那詹家二房詹诚,方才还真打算当众跪拜殿下,意图邀功。”
“他还打算言说搭建禅台之资乃他们詹家所出。”
“嗯。”
见朱标微微应声,并未有半分意外,蓝玉想了想继续道:
“不过末将问那詹诚,詹诚却说此事与詹徽无关,乃是他上赶着为国出力。”
“说什么虽是商贾,可仍有报国之心。”
“还说这一切都是想为殿下分忧,为国出力!”
“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吗?”朱标心头如此想道。
或许是洪武朝对世家豪族打压力度太大,詹诚这样的大族惶恐之下,这才会如此迫切想要露脸。
见自己新皇登基,想要在自己这个新君面前赢得好感。
只不过!
那詹诚毕竟只是个商人。
在他眼中,以为由他出资修建禅台,省的国库出银子。朝廷见状必然会大力表彰他,甚至对他有所赏赐。
可他不知道的是。
国朝并非破落不堪之时,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有民间之人染指国朝圣典,更不可能让民间商人出资国朝用度。
一来,如此有商人据财自重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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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
此举在皇室眼中更是有玷污皇权,折辱天家之意。
后世民间便多有传闻。
言说大明的应天皇城,其中一半城墙都是元末巨富沈万三出资所建。
此事在朱标看来虽极大可能乃是谣传,更有可能是那些野猪皮们为了抹黑洪武皇帝所着。
可不得不说,这些野猪皮也是知道怎么抹黑。
商人在意的投入产出,以为自己花了银子、出了血,即便不能像武将勋贵那样封妻荫子,得个爵位,怎么说也能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
可他们哪里知道,不只朱家,不只大明,任何一个朝代的皇权都只准寻常百姓仰望。
以一人之资,与国库之资竞赛修筑皇城。
这未免有些太过狂悖了一些。
倘若以一人之资修筑的城墙比朝廷修建的城墙更为坚固,那是不是说如此富户之家可以找个地方,关起门来自己当皇帝?
还是说今后朝廷要看这名富商的脸色行事?
沈万三之事,其真实性暂不追究。
只是此举的确不是聪明人所为。
眼下更是一样!
朝廷用钱的地方虽多,可还没有穷到要让世家富商来资助朝廷的。
即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天家。
即便富商出资,朝廷也不会给予他超脱律法以外的特权。
可代朝廷行事,哪怕只是出钱,终究还是算的上是僭越之罪。
好在那詹诚被蓝玉、沐英阻拦,没有在敬禅的时候,没有当着文武百官说出禅台之资乃是由他说出。
要不然!
即便朱标是个好脾气的,恐怕也要在登基之初,抖一抖新皇的威风。
到那时,何止一个詹诚,又何止一个詹家!
“殿下!”
当看到朱标静默不语,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奚落之意。
蓝玉顿了顿,轻声问道:
“敢问殿下,那詹诚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正在被宫人整理发冠的朱标微微侧目,看向蓝玉道,“詹诚何罪之有?”
“他是想要在钟山敬禅台下,陈述己功。那便说明他对朝廷的确有几分功劳。”
“况且那詹诚也说了,只是想为国效力。”
“如此,孤如何能惩治他的为国之心?”
“更何况他并未扰乱敬禅一事,本就无罪,何须处置。”
“嗯.....”
听到这里,蓝玉微微有些糊涂。
即便是他也能看的出来,倘若詹诚真的在敬禅时随口胡沁,朱标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怎的如今.....
就在蓝玉有些呆滞,表情有些茫然之时。
却听朱标似漫不经心,随口说道:
“你拦下詹诚,在孤这里不算什么大功,可却是让詹同欠了你一份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