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颜桐满脑子回荡着「她很疼」「怪你」,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给她以最大的打击,听到诊所门有反应,里面的人出来了,她下意识地躲了起来,紧张地观察着他们,再偷偷地跟上。
其实跟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怀里的药膏应该没用了,道歉的话也不知从何开口。
正当松颜桐手足无措的时候,她发现那个给她写字的坏男人在回头看自己。
他伪装性地戴了帽子口罩,身着比较惬意的休闲服装,似是漫不经意地往后一瞥,但是目标非常明确的就是在看松颜桐。
那眼神,好像是在质问她跟着干什么。
松颜桐一惊,回瞪过去,但转念一想,又垂头丧气起来,生气但不肯离开地继续默默跟着。
黎问音不知道他又在欺负小孩儿,但感觉到了他注意力稍有偏离。
于是聪明的黎问音开口了:“又又啊,你那么想正骨,完全可以去的,人想要什么就大胆去争!不要太顾忌面子......”
“在看一个粘人的影子,”尉迟权笑着开口问,“你感觉松颜桐这人如何?”
听到自己的名字,默默跟着的松颜桐眼睛一亮,竖起耳朵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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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问音想了想:“确实是挺凶的,好容易炸毛,狠狠的,不爱说话的样子。”
不爱听......
松颜桐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继续跟着。
“但是,也挺可爱。”黎问音又说。
这个爱听。
松颜桐又把自己耳朵放开了。
“哪里可爱了?”尉迟权故作不解,笑着怀疑。
“!!!”这个哥哥怎么这么烦!她都说可爱了!还问!
松颜桐又狠狠瞪他一眼。
“嗯......凶巴巴的放狠话,但是骂人也只骂到‘坏’的程度,也没有对我动手,生气极了,是自己哭而不是打我,”黎问音笑着说,“就很可爱啊,还是小孩子吧。”
松颜桐听着听着,脸微微红了,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
“警惕心特别强,看谁都很防备,”黎问音接着说,“让我有点不自觉想起我自己吧,我曾经也是很防备所有人,直到有个人过来跟我说,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坏啊。”
“这个人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这句话也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所以遇到小狼,不知为何,我很想把这句话转交给她。”
“总觉得,它完成了它在我这里的使命了,现在,该轮到她了。”
“只不过我现在作为一个坏人,真不好开口对她说这句话啊,感觉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松颜桐听愣了,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小狼拥有这么强的防备心,是有什么原因吗?”黎问音问道。
尉迟权轻声回答:“她的家庭可能不太好。”
“是什么情况?”
“她的父亲几年前去世了,而母亲是非魔法师的普通人,作为松颜家直系的唯一一个继承人,旁系亲戚不让她母亲单独抚养她,早早地接去了亲戚家,但她的亲戚不太看得起她,认为她粗俗无教养。”
小小年纪就人在屋檐下,明明是众人中地位最高的,却要被迫听着什么无教养的嘀咕以及对母亲的诋毁,更甚者可能还当着她面惋惜她父亲生前怎么没多留几个孩子下来。
母亲是普通人,性子还偏软,面对一众魔法师,她人微言轻,对松颜桐最好的方式还是尽量不要说话免得惹得更多的取笑。
活在别人的目光注视下,松颜桐免不了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警惕着别人对于母亲的诋毁以及那些怀着恶意的“惋惜”,十分在意恶心那些对于她的侮辱嘲笑,那不仅是嘲笑她个人,也是嘲笑她的父亲母亲。
“原来是这样......”黎问音感叹,“难怪白天看她一个人在公园待了一整天。”年纪这么小周围却没个大人。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尉迟权接着道,“松颜桐的父亲生前是位非常潇洒敢于斗争的人,他很是厌烦各家族间的社交礼仪,因此特意娶了魔法界之外的人,一家三口都不怎么喜欢参与各类社交和明争暗斗,独居于外,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若是他能这样一辈子护着母女两,那就是好事。
结果可惜反而是他先一步早早地离开了她们。
于是松颜桐的警惕心非常强,对于别人的恶意非常敏感,甚至到了无端揣测和极端的程度,平等地憎恨除了母亲外的一切,像被迫进入人类社会的野兽一样朝着所有人龇牙。
天上的父亲以及旁边无能为力的母亲,看见宝贝女儿这样被迫遭人训诫,被人说着什么“你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哪儿轮得到你这样粗鲁的人继承松颜家”,急得团团转了吧。
怎么总是事与愿违。
黎问音心情很复杂,她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非常清楚松颜桐目前还只有十二岁,她这个年龄,脱离不开松颜家的旁系,就像黎问音之前脱离不了后爸后妈一样,外人无权管,只能看着干着急。
怎么办。
黎问音鬼迷心窍的开口:“如果有个更强大的世家从旁支持小狼本人,她和她母亲在亲戚那就会好过很多吧。”
话一出口,黎问音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