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下一箭之地,伯爵车驾缓缓停下,城门上那琴声听得更加清楚了,望阙侧耳倾听,只觉得这曲子轻盈又带着些许悲凉,再看抚琴女子,不正是老对头重海的女儿薇姒么。望阙没见过薇姒却也猜得出此女身份。虽然是对头对头的女儿,不过甘陇氏女儿长大平正,妩媚丽质是有名的,在这个武风盛行的时代,身量高大的女子无疑是很吸引人的,是以望阙也曾经为儿子向重涯提过亲,当然被没好气地拒绝了。
当年好大的底气啊,如今却是我望阙兵临城下,嘿嘿嘿!望阙心里想着,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只暗道如今优势在我,看她又能翻出什么声浪来。便斜靠着宝座,闭目听曲,好不悠哉。
玉指撩拨,琴弦震动,声声激荡,如飞鸟久困笼中,一朝挣脱桎梏,盘旋九天之上,遍尝四海芳泽。曲终尾韵绵绵,望阙咂咂嘴,只觉得回味无穷。坐直起来,伸了个懒腰,鼓起掌来。
此时正值寒冬,万物沉寂,偌大的城池与郊野只有两个声音,城门老者清扫积雪发出的“淅沥淅沥”,以及洪唐氏伯爵“啪啪”的鼓掌声。
“好曲子,妙!真是妙哉!”望阙毫不吝啬夸赞,在他听来的确是首好曲子,哪怕是甘陇氏的女子所奏,继而玩味地高声道:“某人久闻甘陇氏女子善舞乐,虽不见贤侄女起舞,但倒是抚得一手好琴,真是妙哉!”
城门楼上,薇姒听得望阙言语,轻笑一声,回道:“世伯远道而来,小女别无招待,唯有长琴奏曲,还望世伯勿怪。”
“唉,此言差矣,应当是我洪唐氏招待你们甘陇氏,感谢你们以甘东相赠,此等情谊,真是令世伯我感激涕零啊!”望阙装作眼睛湿润,起袖擦拭的样子。
薇姒蹙眉道:“世伯且慢,什么甘东相赠?世伯莫非是记岔了?”
“贤侄女有所不知,那是令尊与某的约定,不信你请令尊过来作证!”望阙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一般,洪唐氏在甘陇邑城多的是眼线,那日甘陇氏家主吐血倒地,后来闭门静养,这些怎么瞒得过他,这老东西绝对是来不了的!
城门楼上,薇姒一言不发,只作沉思状,仿佛在思索父亲是否有交代过关乎此事的只言片语。
城门楼下,望阙诱导道:“贤侄女,你不信也没关系,反正世伯来也来了,不如就进来你们采邑做做客人,若令尊公事稍闲,我也好看他一番,到时候你看他如何说,可否?”
这时薇姒一副不疑有他的样子,大方道:“却也无妨,世伯,我们城门可一直开着呢,您且进吧。”
“嗯?”这份干脆可是把望阙吓住了,他眯眼往门洞那边看去,凝神细细看,有冬鸟飞过,正要落地却突然惊走。再细细观之,门扉之后似有旌旗猎猎,一时间不禁升起一丝疑心。他思来想去,出声问道:“呵呵呵呵,贤侄女啊,你们这兵卒都往哪里去了?今日怎这般不见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