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少一日。

远处,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有人蹑手蹑脚靠近,李山河抬眸看去,见是那老奴去而复返。

“陛下…”

“老奴不放心。”

“让老奴陪着你吧。”

那老奴见李山河有所察觉,双膝跪地,惶恐说道。

李山河渐渐年老,身边也多了位奴仆,跟了他几十载,从十二余岁少年,到如今年过半百,少年的腰杆也弯了,头发也白了,却仍在服侍李山河。相反,自初见时便白发垂须的李山河,几十载来,未曾有如何变过。但容貌不变,并不代表真的未变,老奴是唯一一个,知道李山河命不久矣,将要离去的人。

他自没有感悟寿元的能力,不过是几十载照料,冥冥中的直觉罢了。

他那哭诉的哀求,在大殿内回荡,却仅唤来一字回复。

李山河轻吐:“滚。”

回音阵阵,老奴躬着身又离去,他不明白,明明老主子嗣这般多,皇朝这般大,到临了时分,却非要这般枯坐。

他又怎知,是李山河最后的高傲作祟。他是天下雄主,高傲自负。符家寻仇,与其换寿时,他哈哈一笑,未有丝毫逃避之意,主动承下那般因果之报。

高傲让他不避,也让他如今不得不避,李山河已想好,就这般在这殿堂中孤寂死去,无人知,无人晓。

李山河眼皮渐沉,最后两眼一黑,第二日来临,这一日的阳光,远比昨日慷慨,也远比昨日顽劣,攀上了那大殿枯坐老者的眼皮,拨动他的睫毛。

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所幸…昨日是睡着了,也只是睡着了。大殿外骄阳正媚,左右两尊雄伟陵墓,日渐完善,好似高耸巨人,又似镇守疆域的门神。李山河在地上左右探找,寻到一盏金樽,当即朝大殿外抛去。

金樽被抛飞数米,便哐当一声,滚落地面,发出道道脆响,李山河如砂子摩过石盘的声音响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