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楼:“???”
“这是阿斯伯格症的表现。”
“那……你爱我?”
宋春庭摇头。
“我不能回答不能确定的……”
“你他妈闭嘴吧!”
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亮,正巧胡同里有位老大爷拎着鸟笼子经过,吓了一跳,频频回头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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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楼深吸了口气,踉跄两步,后退到梧桐树下一圈圆形椅上坐下。
几只蚊子明晃晃地落在他手臂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宋春庭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遮住了背后照来的路灯。
谢淮楼就在阴影中双手托腮,用力捂住脸,手指剧烈痉挛,骨节皆尽变色,从指缝中传出一声声痛苦到极致的喘息。
“我恨你……”
宋春庭皱了皱眉头。
——是令她“不舒服”的表现。
“我恨你,因为我爱你,妈了个逼的,可我更恨你,还恨我自己,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
谢淮楼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挺拔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声声喘息饱含横渡一整片太平洋与四年光阴的千万言语。
“我不知道说什么会让你好过。”
宋春庭声音冷漠。
“但我会一直听你说。”
谢淮楼仰起头,透过树叶缝隙去看月光。他眼底水光闪现,始终没有落下泪。
半晌,他摇摇头,重新戴上了成熟精英的微笑面具,方才短暂情绪失控只是光照进岩石的缝隙,转瞬即逝。
“算了。”
他轻声道。
“你该走了,回家睡觉吧。”
“对不起。”
“你明白‘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吗?”
“对一件事情或某个人心里感到惭愧、内疚时的话语。”
“你有这种感觉吗?”
宋春庭摇头。
“没有。”
“那你说它干吗。”
“应该说。”
宋春庭垂下眼睛。
“我不懂因情感做出的自然反应是什么样,我的言行反应全是通过情景机制学习的,如果别人叹息,我会道歉,如果别人瞪我,我也道歉。”
“那‘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没有应该说的情景吗?”
谢淮楼咬牙切齿。
“你爸妈,你朋友……你没有朋友……你有过追求者吗?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有。”
谢淮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谁?”
“你。”
宋春庭凝望着谢淮楼,那无机质一般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谢淮楼的的脸。
谢淮楼闭上眼,喉咙里仿佛被酸热的硬物紧紧堵住,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他蜷缩着身体,紧紧捂住着胃。
“呕——”
痛到麻木的脑神经终于向身体发出了信号,谢淮楼蹲下身体,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宋春庭仍然带着那份事不关己的冷漠,坐在一旁。
谢淮楼眼前被生理性眼泪模糊成斑驳的色块,朦朦胧胧中只见宋春庭递过来一包面巾纸,疑惑道。
“如果我现在说‘你肠鸣声很重,应该去上厕所’,对吗?”
“……”谢淮楼心情复杂。
“还憋得住,一拉就得回医院了。”
宋春庭表情困惑又茫然,但没有再追问。
谢淮楼慢慢爬回乘凉椅上,面色苍白疲惫,注视着宋春庭的眼神贪婪而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说道。
“我今年29岁,如果能活到85岁,我希望在余下的55年里,能教会你如何去爱。”
宋春庭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是56年。”
“我操你妈啊……”
宋春庭又转过来,迎上谢淮楼的目光,正要开口,只见谢淮楼双手紧紧揪住头发,撕心裂肺怒吼道。
“闭嘴吧!”
夜凉风习习,风掠过错落排布的四合院,越过朱红城墙与琉璃瓦,穿过繁华忙乱的商业街,夹杂着欢声笑语直上苍穹。
古老与现代兼容的北京城灯火彻夜不息,北斗星在夜幕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月光穿过云间缝隙,映照着梧桐树下两道相依偎的身影。
谢淮楼,谢二,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终点线的红三公子哥儿,前半生因得过且过所以无欲无求,后半生因得偿所愿所以继续无欲无求。
而在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线上,他张牙舞爪费尽心思要求一场浪漫到极致的婚礼。
什么豪华啊排场啊都无所谓,只求两个字:浪漫!
他妈的上一次私定终身是坐在马路牙子上,这一次私定终身是坐在馊哄哄的梧桐树下。
这木头精是活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了,所以老天让她一遇到重大场合就特别接地气?!
“私定”当晚,谢淮楼彬彬有礼地送了女朋友回家,并没有留下过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敲响了女朋友家的门,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命令“未婚妻”拿户口本去民政局。
官方说法,谢淮楼是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绅士体贴有耐心。
而真相是,谢二公子又又又又跑肚拉稀了。
这二缺少爷拉得一脸煞白,从厕所出来也不回去睡觉,莫名其妙满院子乱晃,把爷爷奶奶折腾了一大通,后来被忍无可忍的亲哥放猫吓跑了。
爷爷睡得早醒得也早,三点多起来打太极,只见拉了一晚上的谢淮楼竟然在贴着墙倒立。
他哭丧着脸说。
“我好恨啊,爷爷,这辈子就栽了,我不想和她结婚,我不要她对我负责,我还想跑啊。”
爷爷漠然道,你小子婚前焦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