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拉西尔脚上的内脏碎片，DF1516耸了耸肩。他感觉自己的这位朋友好像正在往某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但无所谓了，能在这里活下来的都这样。

拉西尔对于DF1516感到安心，因为DF1516不像DF7891一样在某个训练项目上面存在短板，也不会和DF8952一样突然发疯。

所以这个朋友大概是可以一起活到毕业的。拉西尔甚至担心自己会在某次训练里面失误，而导致DF1516失去自己这个朋友。

不过拉西尔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成绩，不论是疼痛耐受还是射击，亦或者是最基础的服从性，都不存在会不及格的情况。

“来，DF9875你看这一段话。”DF1516看到了一本书上很有意思的句子，把在一边听歌的拉西尔给拉了起来。

DF1516总是这样，在看到自己觉得精辟的句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把在一边的拉西尔给拉过来。而拉西尔也会配合着去看，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有人陪着自己的感觉，这让拉西尔觉得自己在这处设施里面并不是孤身一人。

“如果把个体困在山洞里面，让他们只能看见影子的话，那他们会认为影子就是一切。”

“但如果这些个体里面有一个侥幸逃出去了，看见了真实世界。你觉得他会怎么做，DF9875？”

DF1516扭头问着在一边拉西尔。

“会疯掉吧，就像DF8952和DF4593一样。”拉西尔这样说道。拉西尔很聪明，自然知道这段话的含义，也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只能看见影子的可怜个体。

“会疯掉么？还是说只是你认为他们疯了？”DF1516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拉西尔橙红色的瞳仁。DF1516的瞳仁和DF7891一样，是黑色的，很深邃的黑。

耳朵尖也和DF7891一样是橙红色的，但DF1516的四个爪子都是白色的。

“这俩的结果是一样的，DF1516。”拉西尔摇了摇头，这俩有区别么？都是疯了。

DF1516合上书，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拉西尔的肩膀，说道：“哈哈，一样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DF9875，终究是不一样的。”然后DF1516就这么摇着头，嘴里念叨着拉西尔听不懂的话出去了。

在DF1516走后，拉西尔翻开了那本书，找到了之前DF1516给他看的那一页。拉西尔看到了DF1516没有给他说的内容，那是在下一页的一句话。

“真理的光芒就像是直视恒星一样刺眼，大部分个体会返回他们的洞穴里面，继续看影子。”

拉西尔合上书，低头看了看DF1516送给自己的音乐设备，低声说道：“DF1516，你呢？你返回了我们的洞穴么？”

拉西尔开始觉得DF1516懂得有些太多了，但他不好评价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因为拉西尔也没办法找其他人去问。如果是找其他同族的话，问出来的东西没有参考价值。

因为他们都和拉西尔一样，是这洞穴里的。而洞穴之外的？上头的那些人，拉西尔是见不到的。唯一能够接触到渠道也就只有每天广播里面的声音了。

今天的拉西尔没有看见DF1516来找自己，拉西尔躺在床上有些担心。最终拉西尔还是出去寻了DF1516。

还好，DF1516没有死，只是因为今天的疼痛耐受训练导致了没办法出门而已。DF1516被要求自己取出自己的大腿内的所有骨骼，DF1516完成了。

但事后DF1516也只能自己用两只前肢慢慢把自己挪回自己的房间里面。这些四脚蛇的基因是不错的，身体的自我修复速度很快，但也不是那种前一分钟刚刚切完，转眼就能直接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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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DF1516在床上躺着自己包扎伤口，还有从门外延伸过来的血红色的爬行痕迹的时候，拉西尔的耳机里面正好播放出了这一段歌词。

请别依靠在我身上，因为我也正在被淹没，请别和我一起沉没。

“DF9875，真是抱歉，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DF1516看着站在门口的拉西尔，笑了一下，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我有些，担心你。”拉西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想起了DF7891。拉西尔开始害怕，害怕DF1516也会死，害怕自己也会死。

但随后，拉西尔又这样告诉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思想呢？拉西尔，这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害怕我像DF7891一样？不，我不是说了么。”DF1516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拉西尔的眼睛，说道，“死亡是有阶段的。”

“最后一个阶段才是彻底的死亡，那就是你把我遗忘的时候。”DF1516挣扎着下了床，但直接一下子跌倒在了地板上。

拉西尔想要把DF1516扶起来，但DF1516拒绝了，他自己扶着一边的桌子慢悠悠地把自己挪到了椅子上。然后DF1516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翻开后找到其中一页。

然后把这一页撕了下来，递给拉西尔。同时DF1516嘴里还说着：“所以不必要害怕，就算我真的死去了，但我也因为你而得到永生。DF7891也一样。”

拉西尔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DF1516递给自己的那一页纸，上面写着所有通风管道的控制面板情况以及所有可以出去的路线图。

“为什么给我？”拉西尔将这页纸收好了，抬头迷惑地看着DF1516。

DF1516耸了耸肩，说道：“因为我不可能随时都可以带你出去。你留一份，以后如果正巧遇到我被叫走了，而你又想出去的情况下，你也可以自己出去。”

拉西尔凑到了DF1516的面前，轻轻舔了舔对方的脸颊。然后，拉西尔说道：“那你现在想要休息么？”

拉西尔在遭受这种程度的伤害后，会想要睡一觉，因为在睡梦里面一切都会好很多。拉西尔看过一本书，上面一段话拉西尔很在意。

睡梦是死亡的小暗示。

“不，不用，你想我陪着你么？”DF1516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拉西尔，问道。

拉西尔点了点头，“嗯，我想。”

这时候，拉西尔的耳机里则播放的是这一句歌词：在心里面紧紧抱住你，让海浪也把我一并吞噬。

拉西尔和DF1516的异常引起了上头的人的关注，他们发现这两头四脚蛇的友谊似乎好过头了。原本这是无所谓的，但这依旧可以成为训练的一部分。

房间里的广播响起了熟悉的机械音：“DF1516,DF9875。”

“DF1516在。”DF1516尽管因为大腿上的伤口没办法自主行动，但还是强撑着从椅子上下来，看着天花板中央的摄像头。

“DF9875在。”拉西尔则是直接转身看着摄像头，不过目光悄悄瞥了一眼DF1516。

“前往X48-11。”

“是。”

“明白。”

两个四脚蛇被一起叫着去额外训练是很少见的，但拉西尔和DF1516都没有说什么。拉西尔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命令就是命令。

而DF1516则是觉得，无所谓，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得服从命令。

抵达房间后，在房门缓缓关闭的那一刻，广播再次响起。

“DF9875，掐死DF1516。”

“等等，什么？为什么？”拉西尔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DF1516，然后又抬头看向摄像头。这是他第一次对命令产生了犹豫，第一次想要抗拒执行。

“我重复，掐死DF1516。”广播里面传来第二次命令，一般这种时候就代表最终警告了，无法完成命令将代表着被处死。

“我不……我不明白。”拉西尔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默不作声的DF1516，依旧没有动作。

“最后一次，掐死DF1516。”这次似乎出现了例外，广播给了拉西尔第三次机会，但也是最后一次。

“我……明白。DF9875明白。”拉西尔颤抖着向DF1516走过去，走向他这位最有希望和自己一起活到毕业的朋友。

DF1516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拉西尔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拉西尔掐的是颈动脉，这是致死最快，最没有痛苦的方法了。他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在死前遭受折磨。

拉西尔感觉自己的爪子都在颤抖，似乎使不出力气来。他再次感觉到全身的疼痛，但拉西尔还是缓缓强迫自己对着DF1516的脖子施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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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1516依旧微笑地看着拉西尔，只是瞳孔开始逐渐放大。

“DF9875，松手。”

就像是一道天籁一样，在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拉西尔连忙把自己的爪子给松开了。而大脑缺血的DF1516也一个身体不稳跌倒在地，但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拉西尔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好友，急促地呼吸着。就好像刚才拉西尔掐中的不是DF1516的脖子，而是自己的脖子一样。

“你们可以离开了。”

“是。”DF1516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不适冲着摄像头说道。

“明白。”拉西尔也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

一个房间内，一位帝国公民扭头看向另一位帝国公民，问道：“结果呢？”

“可接受，这种程度的反抗，没有超出限度。”

“绝对服从的是机器，宠物拥有一定的不稳定性是被允许的。重点关照一下DF1516和DF9875，尽量保证存活。”

听完后，那位帝国公民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这位公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问道：“DF7891，那个射击成绩几乎满分的那个。你备份了么？”

“备份了，怎么？”

“我对他有兴趣。”

“因为他疼痛耐受训练不合格？”

“哈，你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