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邦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翟柏涛放下手里的文件点了一支烟,“这个老汤!省里换届的骨节眼上搞什么名堂嘛。”
“我都想不通。”
翟柏涛示意兴邦去吃饭,他拨通了书记的电话。
饭桌上摆着一碟辣椒炒小烤鱼,一碟上海青,一碟辣椒炒鸡蛋。兴邦吃的过瘾。
“怎么没看见莉莉?”
宗月琴用勺子往搪瓷碗里盛玉米糁子汤“这傻妮子最近迷恋上了画画,天天下午腻在李萍那学国画。饭时都忘了。一会你去叫她回来。”
翟柏涛用煎饼给自己卷了一卷小烤鱼,“兴邦啊,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为辅怎么看?”
“我个人觉得要放开就彻底一点,直接搞市场经济,你们搞的那个什么有鸟笼子罩着怕鸟飞走了的理论太保守了。”
“哈哈哈,主要是有的同志觉得一下子放开又担心大跃进卷土重来,被吓怕了。主张前几年发展慢一点,后几年发展快一点。”
宗月琴看着兴邦脸色不好,问他“最近没吃好还是没睡好?”
翟柏涛用筷子一指碗里的汤说,“压力主要来源于它。”
“兴邦算倒了霉了,怎么跟着他呢,柏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调一下。”
“又不是在家里我说了算。”
“哎呀,他家天天车水马龙的,这条街哪个不议论,娶个小媳妇天天骚气烂哄的,你们真是瞎了眼了。”
“吆,你意见很大嘛,谁不想娶个小娇妻。”
“你们男人都一样!”
兴邦吃饱了,看了看表起身去接莉莉。
李萍看见兴邦进门,脸一红,“主动来给我当模特的么?”
“接莉莉回家吃饭。”
“马上就画好了。”莉莉在里屋答应着。
“请教你个事,这个南阜老痹左手在画坛很有名嘛?你听说这个人么?”
“啊,赫赫有名啊,清朝扬州八怪之一,画很珍贵的。”
“为什么现在流行送字画?”
“你真不懂?”
“要不怎么来问你?”
“这里面水很深,美院很多老师都吃这碗饭,有些人喜欢收藏,但眼力不行,老师们就从中充当掮客。好画收藏到家一般都不会再流通到市面上,江湖有句话叫:老子收藏,子孙卖。过个三五十年这些画才会重新出世。好的收藏品那价格就不是当初的价格了,几千上万倍的增值。这是最有价值的投资。”
兴邦一下子就醒悟了,这是他不知道的一个新世界。
汤士坤这小子不仅仅是投资现在,他更是在投资未来!真是老猫炕上睡,一辈传一辈。
李萍拿出两张票,“下星期有个画展,你有没有空一起去看。”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你还是让给别人吧。”他挽着莉莉往回走。
李萍被气笑了,这是个榆木疙瘩。
换届选举,汤士坤跟上了发条似的,在东康楼见了很多人,他已经做了四年副书记了,如果这次换届再上不去,他的政治前程就得就此拐弯了。
该走的关系都走完了,该打的招呼都打过了。你尽管努力,剩下交给天意。天意并没有照顾到汤士坤,选举省长的时候汤士坤整整少了二百零六票。更令他吃惊的是他被书记提名到省政协,书记找他谈话时找不到他,他正呆在省招拼命的给老领导打电话。办公厅把电话打到了兴邦的办公室,“你这个秘书是怎么搞的,汤书记去哪了?”
“我给秘书长汇报过了,汤书记在省招208写材料。”
“这个于洋!你去给汤副书记汇报,省晚上七点,在省招小会议室有个小会,所有人员不得请假。”
晚上七点,11个人都到齐了,书记说,“今天会议形式改了,我个人请客,在省招开一桌,大家边吃边聊。”
“白天的会开的很成功,这次换届不同以往,我们很多同志包括我会退下来,换上新鲜血液,也有同志会换一换岗位,这都是工作需要,没有个人恩怨。”
“最近有时候啊,我总感觉到力不从心,尤其是经济工作,千头万绪,越来越复杂,以我的能力是驾驭不了的,干不了就得主动让贤。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渎职。世界潮流,浩浩荡荡。历史是无情的也是有情的,顺历史发展规律行事有情,逆历史发展规律行事无情。希望我们都做有情人,不做无情人。提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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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站起来提一杯。汤士坤也只能随大流。书记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我跟士坤碰一杯,士坤一直跟我搭班子,既是我的老部下又是我的老同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情于理,这一次我本应该推他一票。但上面提出干部队伍要“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江南省要给其他兄弟省市做个表率,所以我拿自己人开刀,士坤亏在年龄上,这次委屈他了。但士坤一向讲大局,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以士坤的觉悟是能想明白的,也会支持我的。士坤啊,提一杯?”
老书记一向一言九鼎,自己确实鞍前马后跟着他搭班子这么多年,自己又是老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话都到摆到桌子面上说了,就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到这份上了,汤士坤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跟书记提一杯。大家都鼓掌,纷纷举杯。
事后,有人说老书记挥泪斩马稷把老部下打入冷宫。也有人说是汤士坤自己乱串联画蛇添足惹众怒。反正汤副书记变成了汤副主席,意外的是于洋也从省委秘书长转到政协继续做秘书长。于洋一走办公厅等于换了天。
翟柏涛从副转正,当选省长。石涛从苏州调来当副书记。兴邦很尴尬,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汤士坤去政协,汤士坤也希望他跟着过去。另一个是继续待在办公厅等待分配工作,有可能会坐冷板凳。新官不理旧账,新官也不想用旧人。这是官场的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兴邦很烦恼,他想起上次开会时石涛看他的眼神,心里就一阵发冷。人情世故,冷暖自知。兴邦硬着头皮在办公厅里坐冷板凳,把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外,就坐在桌前看《资本论》。往日叫的欢的电话像断了线一样沉默不语,官场小道消息传的最快,副书记还在苏州交接工作,办公室空着。此时往这办公室打电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硬着头皮做到第三天上午,电话响了,林兵兵打过来的。
“怎么样兄弟?这几天如坐针毡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