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言之凿凿地说:“商君五策: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
“野人是太子张榜招募,内务府所辖役力同样归属皇家。”
“二者混杂一起,互相比的无非是谁更忠诚,谁更舍得效力。”
“久而久之,连抛却性命都成了小事。”
“谁不肯死,就是对皇家不忠。”
“此乃壹民之术。”
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野人三五个钱就肯卖力干活,现辖役力薪俸必降,此乃弱民、贫民。”
“一边要艰辛劳作,一边又要勾心斗角,争荣夺宠,此乃疲民。”
“至于辱民嘛……总有天资聪慧、心灵手巧的野人学会匠工的手艺,与之相抗。”
“换言之,手艺不值钱了……”
陈庆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李兄,三言两语即可说得通透。”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大秦最不缺的就是人。”
“别整天只盯着俸禄看,多想想你为皇家做了什么贡献。”
“怎么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连这个都干不好,皇家留你何用!”
李左车瞪大了眼睛:“家主言简意赅,发人深省。”
陈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都是资本家玩滥了的手段,比蒙毅之流可高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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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难违呀!”
“连老登都不计前嫌暗中襄助,你我不闹出点动静来,都对不起他这番心意。”
陈庆苦笑着调侃道。
“家主,咱们得抓紧了。”
李左车振奋地说:“春风撩野火,遍地起烽烟。”
陈庆点了点头:“李兄去忙吧,夫人快回来了。省得她看到你我嘀嘀咕咕,又暗中生怨。”
李左车颔首领命:“诺,在下告退。”
陈庆招了招手:“热巴,收拾东西咱们回屋吧。”
——
晚饭过后,侯府中早早熄灯安歇。
陈庆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思绪翻腾不休。
野人想谋取更好的生存条件,寻求一线晋身之机。
内务府的工匠、民夫想维持当前的待遇,靠双手养家糊口,安身立命。
他们都没有错,却在权贵的操弄下变成了势同水火的敌人。
说不定……
来日死的最多,在枪林弹雨之下血流成河尸骸盈野的,正是地位最低下、最卑微的野人。
我身上又要多添一笔杀孽!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来,在陈庆眼前晃了晃。
“你在琢磨如何推翻我皇兄,取他而代之?”
夜深人静,嬴诗曼说话也没了顾忌。
“不是。”
陈庆回答得十分爽快:“我在想怎么屠杀平民百姓。”
“杀的少了不行,杀的多了还不行。”
“真是烦恼。”
嬴诗曼猛然撑起身体,惊骇地直勾勾盯着他。
“夫人,我没病。”
“与你说玩笑话呢。”
陈庆展露微笑:“谁让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连那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我指天发誓,终我陈庆一生,绝不背弃夫人,不与太子殿下为敌。”
嬴诗曼半信半疑,她觉得同榻而眠的夫君越来越不正常了,莫非真如坊间传言那般,被邪祟附体了?
“夫人,你说咱家今年要经营染料生意,物料往来更加繁多。”
“车马舟船该不敷使用了吧?”
“不如趁河边的水车还有余力,先建造一批货船,否则等到急用时就来不及了。”
“夫人,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陈庆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看什么?”
“难道你身旁还能是外人?”
“我说一件事,足以验明真身。”
“夫君,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呜呜呜……”
嬴诗曼瞬间羞恼交加:“哪有什么呜呜呜!”
“你不要画蛇添足,无端非议!”
陈庆把胳膊从她颈后伸过去,嬉笑着问:“这下不用怀疑了吧?”
“我近日在家闲得慌,不如为夫人分忧效劳。”
“你说建几艘货船怎么样?”
嬴诗曼不假思索地点头:“夫君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早晚都用得上。”
“嗯,夫人真乖。”
陈庆亲昵地磨蹭着她的侧脸,笑容恣意绽放。
嬴诗曼微微撇过头去,心中说不出是甜蜜还是酸涩。
我早就离不开他了。
哪怕堕入黄泉地府,也是夫妻携手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