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的脸色严肃起来,唏嘘地叹了口气。
“明年春时,朝廷大兴土木翻修通往北地的直道。”
“前面的基础已经打好了,进度绝不会慢。”
“此事十之八九是工部负责,内务府供应物料。”
“你帮本侯琢磨一套说辞,让相里尚书选取险峻地势,能用最小的代价损毁道路,又可以大量延迟北军入京救驾的时间。”
李左车立马就懂了,而且也觉得不难办。
“诺,下官领命。”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庆思索片刻,接着说道:“遣使传信东胡,命他们在开春前交付拖欠的木料。”
“命东海船厂加紧赶工,多造风车、水车,以备来年之需。”
李左车瞬间恍然大悟:“侯爷,您想乘船出海?”
“去美洲对吗?”
“可是……您在秦国根基深厚,未必不能裂土分疆。”
陈庆笑骂道:“你是想让本侯成为华夏的千古罪人?”
“常凯申吃喝嫖赌俱全,尚且顾全大义。”
“我难道连他都不如?”
“好啦,本侯自有主张。”
“哪怕前方荆棘遍地,虎豹丛生,也能带你们杀出一条活路来。”
李左车不知道常凯申是谁,但明白他的底线绝不可能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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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心怀天下苍生,大仁大义着实令下官钦佩。”
陈庆听出了他的遗憾之情,正色道:“李兄觉得本侯软弱怯懦吗?”
“倘若本侯软弱一分,便不会在代郡勾连野人,锻造兵甲。”
“倘若本侯怯懦一分,便不会与世家豪族为敌,争个你死我活。”
“社稷崩裂,胡人牧马中原的后果你想过吗?”
李左车深深地作揖行礼:“家祖常年戍边,自然知道匈奴犯境的恶果。”
陈庆喟然长叹:“世事常不尽人意。”
“想要做点事情,总是有各种阻滞牵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本侯深受皇家器重,与太子殿下情同手足。”
“公主委身下嫁于我,皇家内库任我糜费挥霍。”
“李兄难道不想知道,本侯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行此悖逆之事?”
“我都说了,从未觊觎过九五之位。”
“还能是为什么呢?”
李左车迟疑地回答:“一来为了自保,二来……”
陈庆补上了下面的话:“给秦墨一个机会,改变秦国、改变世界的机会。”
“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的,总要有人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的。”
“朝中百官无不盼望着世卿世禄,父死子继。”
“他们怎么会容忍工匠、民夫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凌驾于士人之上?”
“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偏不信这个邪!”
渭河冰封千里,狂风呼啸席卷大地。
陈庆直抒胸臆,说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大感痛快。
“李某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李左车终于弄清了陈庆的真实想法。
他不是要谋朝篡位,也不是要自立为王,仅仅是凭着心中一股不平之气,意图重分士、农、工、商而已。
傻吗?
有点傻。
天真吗?
很天真!
侯爷,您可知此举不亚于重立地火水风,再造乾坤?
不过……这可比谋逆造反刺激多了!
“吃了我的臊子面,拿了我的海龙皮大革,李兄就与本侯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有事你得上,知道不?”
陈庆为了化解沉闷的气氛,戏谑地打趣对方。
李左车爽快地回答:“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识其主而事之,是无智也!异日受死,又有何惧?”
陈庆大笑:“哈哈哈,本侯就知道没认错人。”
前世你奇谋百出,最后却不得不辞官隐退,匿迹销声。
这回啊,咱们就闹个天翻地覆,千古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