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陈庆想做正事,又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我还能拦着他吗?”
王菱华偏过头:“你倒是大度,那可都是你的心血。”
嬴诗曼摇了摇头:“内务府能有今日,同样是陈庆的心血呀。”
“他与我皇兄志同道合,心怀天下。”
“历经无数波折才走到这一步,谈何容易?”
王菱华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没错。”
嬴诗曼感怀地说:“先前内务府曾发生过一次惨祸,死伤数十人。陈庆回家后茶饭不思,跟我说这个世道当真可怕。”
“伤风冒寒会死,旱涝天灾会死,战祸纷乱会死,遭逢盗贼抢掠会死,遇到贪官污吏会死,匈奴入寇还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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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有大把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化作一具具枯骨。”
“不该是这样的。”
“人命岂能贱如草芥?”
“但想改变这个世道,他就要自己来当刽子手。”
“本该因天灾战祸而死的人,被他送进了深山开矿,送到了工坊劳作。”
“冻死饿死厮杀而死,变成了砸死、烫死、中毒伤重而死。”
王菱华不禁动容,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嬴诗曼淡笑着说:“陈庆说,有个三五十年,总能有所改观。”
“往后的世道,不会无缘无故再死人了。”
“皇嫂,陈庆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他与皇兄一样,心中是有大志向的。”
“我帮不上他别的,但力所能及之处,总能帮衬他几分。”
王菱华深有感触,点头说:“父皇和母妃真是慧眼如炬,为你指的这门婚事看来正合你的心意。”
嬴诗曼羞赧地垂下头:“也不能这么说。”
“凡事眼界放宽些,别总盯着他的错处,陈庆身上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王芷茵翻了个白眼:“你就惯着他吧。”
“不信咱们打个赌,最多半个月,他一定惹出祸来。”
相里菱主动请缨:“我刚才苦思许久,要让种子寒冬开花结果没那么容易。”
“不管冷了、热了,一时疏忽就会酿成大祸。”
“此事非得家父亲自出手不可。”
嬴诗曼催促道:“那你去令尊府上走一趟,请他全力协助,勿使夫君的苦心白费。”
——
世事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陈庆从宜春宫出来,半途上遇到了赵崇。
始皇帝吩咐将汤谷划归内务府处置,对方不敢马虎大意,罗里吧嗦讲了一大通。
土地的划分,人员的安排,如何防备刺客借机混入其中。
赵崇的担忧不加掩饰,就差没明说怕陈庆在果蔬中下毒了。
“老赵,知道本侯最烦你什么吗?”
“心思太重,心眼太小。”
“罢了,汤谷我不用就是。”
陈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赵崇赔笑道:“侯爷误会了,事关宫中饮食,在下岂敢马虎。”
“啧。”
“不用又不行,用了你又怕这怕那。”
“算我欠你的。”
陈庆指了指旁边的酒肆:“来来来,去那边分说清楚,以后别拿这事烦我了。”
二人落座后叫了壶好茶,又让伙计上几样小菜。
日暮时分,宾客络绎不绝地涌入,喧嚣吵闹。
伙计忙得脚不沾地,给各桌奉上饮食酒水。
陈庆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聊,对赵崇的要求如数答应。
“多谢雷侯宽容大度。”
“在下实在是职责在身,不得不谨慎小心。”
赵崇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笑着作揖行礼。
“你等等。”
“别说话。”
陈庆耳中听到楼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字眼——代郡。
“尔等可知那位权势显赫的……未发迹时在代郡做的是何等营生?”
“嘿,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他是个卖沟子的!”
“说是什么经营铜铁铺,屁!”
“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干得了这买卖?”
“他早年卖冰水才攒了几个钱,开得起铺面?”
“你们再想想,他凭什么混得风生水起的。”
陈庆忍不住抬头,玩味地打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赵崇面色冷肃:“楼上说的是……”
陈庆放下筷子:“不是本侯还能是谁。”
“老赵,投桃报李的时候到了。”
“愣着干什么,拿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