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演化的最终恶果,便是宦官干政与阉人掌兵,本已十分集权的西汉“中外朝”决策机制,到东汉发展为“内外朝”建制。
宦官就是决断国运的“内”,尚书反倒靠边成为“外”。以三公为首的职业官僚系统,则以此类推的被进一步边缘化处理。
至于攸关百姓生死的军务,自然也要被深宫之内的阉人粗暴干涉。
这类中枢腐化还导致行政效率的一落千丈,发展到东汉末年,区区一个更改年号的普通诏令,在公布9个月后都未能从洛阳传达到蜀地。
明白了这些,就不难理解堂堂大汉为何会在羌人叛乱面前束手无措。但对边郡平民而言,洛阳朝廷毕竟是天高皇帝远,宦官、外戚集团颁布的恶政也总得有人执行。所以,地方长吏才是造就羌乱大祸的更直接凶手。
在东汉一朝,全社会仍处在官府的有力控制下,所以平头百姓在羌乱爆发时,难以投靠豪强获得举族自保。
只能寄希望于地方长官,并因他们的表现却而大失所望,生长于西部、目睹家乡惨状的今甘肃镇原人王符,就在《潜夫论》里对地方长吏的斑斑劣迹进行过揭露。
众所周知,边郡长官对羌人的剥削压迫,是羌人起义的重要导火索。
但王符在《潜夫论》里指出,长吏们对普通汉人边民的压榨同样令人发指。他们或巧取豪夺,或杀人灭族。
造成不少百姓活活饿死,许多家破人亡的妇女被迫沦为奴婢。对编户齐民而言,羌人虽也会抢夺财物,但却是来去如风。始终骑在自己头上的长吏,祸害才是远远甚于羌乱!
虽然边郡生态脆弱且土地贫瘠,但对安土重迁的汉人而言,毕竟是自己祖坟所在的家园。每当羌人袭来,他们的抵抗热情普遍很高。
可脑满肠肥的边郡长官只会作威作福,一遇危机便屁滚尿流,想着逼迫边民随自己往内地逃跑。
为此,还不惜使用手头并不充裕的武力,去强拆边民房屋和毁坏田中作物。
最后,不少边民没死在羌人手上,反被长吏折磨的失去产业与流离失所。几个边郡经此折腾,必然开始人口大减、经济萧条,羌乱自然日趋严重。
换言之,边郡百姓虽穷苦愚昧却不是懦夫,但残暴无能又横插一脚的地方长吏,活生生摧毁他们的自保能力!故王符在其作品中程痛心疾首地大呼:此非天之灾,长吏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