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你有什么感想?”
回庄子路上,李世民问太子。
承乾一路沉默着,实在是对他冲击太大,他没想到就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樊川,老百姓的生活就如此艰辛了,
“父皇,天下百姓都如郑老汉一家吗?”
“差不多吧。”李世民道。
怀玉补充了一句,“无地百姓大都如此,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也不过是勉强生存,一日不作则一日无食,遇点灾荒,毫无抵抗,往往只能高利借贷,最后却又还不上,便只能曲妻卖女,甚至沦为奴隶······”
“父皇与太上皇起义师,不是已经推翻了暴隋昏君,如今一统海内,百姓不是应当过的很好吗?”
李世民无法回答。
怀玉道,“殿下,我皇唐代隋,推翻暴政,结束动荡,百姓比起从前,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圣人君临天下,推行的仁政不断,百姓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可是,可是老师刚也说了,无地的百姓,再怎么变,也会跟郑老汉一家一样的。”
“陛下,两税法这两年已经在试行征收了,贞观朝的户税跟武德朝的户税有很大不同,更别说我贞观朝的义仓粮统一征收标准后,实际上就是新的地税,
只不过现在户税小年征四十万贯,每三年为一大年征八十万,都是固定额度,属补充税收,征的不多。
“均田制难以实行,租庸调制更不适应现状了。”
“可不敢要工钱,就让她服侍便好。”
而朝廷的基本税制却是与均田制挂钩的,一丁授田百亩,然后才有一丁租两石、绢两丈,绵三两,服役二十天。
天下还有四成的人口,其实无地,一部份在城市坊郭从事手工业等,绝大多数散居农村,以租佃土地为生。
“父皇,儿臣觉得,如郑老汉这样的穷人,如果朝廷非要向他们征税,他们确实也交不上来,所以宁愿脱籍逃匿,而如果是按资产、田地征税,那么对富人地主来说,税赋也并不是很高,哪怕一亩征六升一斗,相比上田亩收两三石,那也只是很少一部份,
与其向穷人按丁征税,不如向富人按田亩征税,既能保证税收,还能保障穷人生存。
李世民看着怀玉,“你之前为计相时,曾跟朕提过两税法,用两税法代替租庸调制,你觉得现在有条件推行吗?”
武怀玉上前扶起他,“郑老伯请起,”
租庸调制按丁征,征税简单,尤其是在国初动荡之中,更好操作,而两税征收前提是得先调查清楚资产划定好户等,清量出准确的田亩、田地优势等级等。
在众人喜悦中,皇太子承乾也站出来宣布,圣人仁恩,特旨免除这个庄子上今年夏租。
在庄园喝了杯茶,皇帝的卫队也来了。
“你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我武家如今接管这个庄子,正需要你这样熟悉的本地人帮忙与大家打交道,”
对郑老汉来说,免夏租,那意味着免去三十多石稻子田租,稻子现在虽不值钱,可却够家里紧着吃上一年。
“可他们坚决反对呢?”
义仓粮这两年还不断有人上书要取消,或是改成户等征收限额五石等,本身就是触犯了这些贵族地主们的利益的。
要是留在关中分的地不多,但税赋却都是一样多,不如给地主家做佃户。
“老伯快请起,不兴这个。”
武怀玉召来庄中管事们,让他们去把原来庄子的佃户都请来庄中。
毕竟以前义仓粮,时征时不征,征的时候也多是按户等来收,最高也不过五石,但武怀玉坚持要按亩征收,亩收两升,如裴寂这样的大贵族大地主,一年就得交几万石。
自己的地啊,
多少年来,郑老汉不止一次的曾幻想过,只要肯下苦力,肯拼命,早晚有一天能够攒起一笔钱,一亩一亩的置起自己的田地,到时也能成为一个自耕的良民,再不用受地主的盘剥,也不用担心他们不再把地租给自己了。
当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但最大的一个阻力,其实就是这两税法以资产、田地为征收标准后,等于以后主要就是贵族官僚地主们交税了,而以前这群人恰恰是不交税,或交极少税的。
两税法取代租庸调制,最大根本不同,在于现行租庸调制是以丁为基本单位征税,有丁就有税赋有役,但两税法不同了。
“草民拜见陛下,”郑老汉心里一慌,扑通就摔了一跤,他倒干脆趴在地上拜伏。
仅收夏季主粮一半粮,且最多一石,不要其它副产品,更不要秋季作物的收成,这已经是非常良心的了。
“回头我还会从长安请先生过来,在这里办个村学,你家中二郎也可以送来读书,无需学费的。”
武怀玉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太大,不好回答。
或许自己现在暂时不急盖房,应当把太子赏的黄金拿去买地?
那可值二十几贯钱,樊川的稻田难买,但是在神禾塬上或是少陵塬上,买上十亩麦地应当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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