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选则凑到城主身前,仔细查看伤口,发现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于是说道:“伤情不轻,还请城主大人保重身体,多多休养方为上策。”
“哎……”城主叹出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愿子女承欢膝下,安享天伦之乐。”
他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状态,竟然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无奈。
过去百余年来,黄土城的地位都十分尴尬。
法理上它属于大西国,行政上它隶属泾阳郡,东面和南面都是边境,北面虽然不与草原直接接壤,但奈何有两个猪队友,总喜欢把外敌放进家里,导致这里成为了四战之地。
大西国一旦有战事,黄土城就得出兵支援,和平时期,除了按时纳粮交税,还得时刻提防边境外敌。所以即便城内外有五千户人口和土地,城主的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
更要命的是,至今黄土城刘家都未能得到国君的敕封,仅有一个镇守将军的任命,理论而言只能算流官,法理上并不掌管黄土城。
而北面的泾阳侯势大,一直在寻求扩张,若非忌惮黄土城的战斗力,他早已南下入侵。
这也就是为什么,泾阳侯一直放任氐人南下,为的就是消耗黄土城,以便将来吞并。
除了外敌,更有内患。
城主的两个儿子虽都有些本事,但素来不合。而城内富商地主也是一大股势力,需要逐一拉拢,确保遭遇战事时能够成功征调钱粮。而黄土城作为交通枢纽,更是各国奸细必经之地,胡全忠被绑之事,更是说明内部已经被严重渗透。
这样的问题,乃是早已有之。每一任城主,面对这一切,无不是殚精竭虑,想尽办法极力保存实力和维持战力,只为能够保全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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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现任城主,年轻时志向高远,怎奈受限于种种因素,无法建功立业,只勉强守住祖传的家底。
一番话说完,城主长舒一口气,此时的他主面色更为憔悴,已经不像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而是一个虚弱的老人。
“父亲大人明察,我与腾飞已冰释前嫌。”刘仲达见状,急忙安慰,“父亲千万宽心。”
城主面色稍缓,却并未显现惊喜之色。
方选知道,城主虽然外出许久,但对城内的状况了如指掌,何尝不知道这两兄弟和解之事。知子莫若父,想必在他看来,二人的和解只是暂时,将来仍然有可能翻脸。
于是也出言安慰:“城主大人不必担忧,如今有二位公子齐心协力辅佐,黄土城未来可期。”
城主微微点头,看了方选一眼,有气无力道:“城防之事,还望丁司马费心。”
“城主大人言重了。”方选急忙表忠心,“为城主办事,必当尽心尽力。”
他已经看出对方的用意。
城内的各大势力,无不是盘根错节,他们有各自的基本盘,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利益。要想重新打破格局,只能引入外来力量。
而方选,就是最好的人选。
在此之前,从眼线口中得知方选的所作所为时,他就已经开始注意,此次回来后,又恰逢胡全忠被绑,方选通过这个事件,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
加之他受伤严重,已经无法凡事亲力亲为。综合各种原因,才下定决心,要重用方选。
说话间,丫鬟们端来了两个铜盆,分别是一盆开水和一盆泡了皂角的温水。
“启禀城主,启禀公子和丁司马。”丫鬟来到面前道,“我二人已用皂角水清洗过双手了。”
“孺子可教。”方选笑道,“快些换药吧。”
随后在他的注视下,两名丫鬟替城主清洗伤口,并将金疮药敷上。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眼见时候不早,刘仲达才说道:“父亲早些歇息,我二人暂且告退,明日再来请安。”
随后拉着方选退出内堂。
来到大门外,见周显几人还在等候。方选正要告退离开,却被刘仲达拉住。
“哥哥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