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平陪笑:“我绝不敢瞧不起白姑娘。”
白芙喝了两口酒,毕竟酒气奔发,话也多说了几句:“你们男子不过欺负那些女子贫弱无依,无钱无势,你们任意糟蹋了,还要瞧不起她们,还要造些节气贞义的教条束缚这世间女子。若她们如你那般富裕,哪里会与你喝酒寻欢?若她们也有王孙公侯的权势,哪里会陪你唱曲玩乐?她们要是有钱有势,哪里会让男子挑肥拣瘦,评才艺论美丑的?哪里会任你们想好便好想弃便弃,想要哪个便哪个的?只怕要倒过来,由她们来挑来玩,想要什么男子便要什么男子,想多情便多情想薄幸便薄幸,也不过似你这般,千金散尽,风流一场。”
柳东平听着她说这些言语,呆了又愣,愣了又笑,笑了又窘,险些把酒喝鼻孔去,半晌才道:“白姑娘这话在理,只是你在我这说说也罢了,可不要在别处说了。这世间有钱有势的男子,可容不得你这样离经叛道的言语。”
白芙这几日机缘巧合,撞见了薛唐二人的事,虽只听闻了几分,东拼西凑再略加推测,不难推出个梗概,此刻又在秦淮河这繁华烟花地,难免生出一些“女子多不幸,人世何不公”的感想,听了柳东平几句袒护的话,心下感激,也觉话多了,便吃了两口菜,笑道:“这几个小菜鲜美可口,多谢柳公子了。”又喝酒看船外热闹,谈说些别的话题。
“那日公子可是中了九小姐的毒?如今……怎样了?”船往西游,白芙突然想起客栈中事,脱口问道。
柳东平那晚回过一趟丽春院,早得了解药,此刻承她关心,给她又斟了杯酒,道:“毒已解了,如今并无大碍。”
白芙舒了口气,举杯对酌,彼此一笑,好似庆这余身康健,又似贺这盛世无恙。
水面上游过几艘画舫,又是几阵喧闹,忽然迎面船只都往两边闪开,一艘华美游船轻飘飘越过白芙乘坐的船舫,径往前方滑去。那船板上前后散坐着数人,一式的青衣短打,全是护卫,船舱里也坐着人,窗口敞开,那人斜倚船窗边,看着灯影迷离的水波。
白芙只瞥得一眼,立刻垂首避入船篷下,那柳东平仿佛与她一般心思,也避在篷下不去看那船。他们这小船摇得慢,没一会,那船便窜出好远去,柳东平这时却探头去追望了。
白芙饮酒谈笑的心情都没了,在篷下默然看着波光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