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打了下手势,那些青衣粗汉停下手,把伤倒的扶起来,都聚拢过来,瞪着那扇门。
房里那古怪声音又响起,“几位尊上何人?来此何意?”
黑脸汉子忍了一口气,说道:“南京城里青云天,我们是末位巡山卫。贵客临门,来此请吃杯茶,为何动手打人?”
江湖中,两帮人马碰上面,要打交道谈事情,请吃茶是个礼节。彼此给面子的,便会坐下吃茶试探,若是同道谈得开,自可打点出几十年相好的盛情,互相和气生财,若撞着交不上道的,要翻脸厮打也是茶后的事。至于请茶不喝的,有避事的也有存心结梁子的,少不了得手下见一番功夫。如若还杀伤起来,那就结恩不成反变结仇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事得是多大,道是多不同,才没法转圜。
黑脸汉子想不到面都没照上,架便打了起来,他们是奉王晟之命来请茶的,不是来杀人的,哪成想险些被打杀,心里着实窝火。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在这家客店外,王晟还伏下了另一批打手,个个兵器不离身,砍人都有两三手。
地主头请吃茶,要不给面子,恐怕就得动刀子了,这是先礼后兵。
客店外的冷清街道,王晟坐在街角一处茶摊里喝茶消食,马拴在摊前柳树下。小马车响着细碎铃声驶过街面,缓缓停在中间某个闭门的店铺旁。白兰相抚弄着编好的草结,耳听着车外凉风里一些特定声息,细微的声响在各个方位一动而隐,那是闻兰音而来的部下,这附近的耳目。他眼望虚空,说道:“你去吧。”
韩佑武身形一动,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角车帘微微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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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中那房里的人微觉意外,似乎没料到这帮粗鲁汉子是地主家的喽啰,斟酌了下说:“我们是过路人,原只想吃碗路边水,并无意冒犯。”
店中桌椅残破,茶水打翻了一地,也没什么喝了。黑脸汉子想起此来目的,压了火气又道,“过路人,财不露白好行路,怎地身带重宝在南京城招摇?”
破门的那房内里忽然响起冷笑,笑后是个男子粗暴的声嗓:“怎么?你们是来拦路打劫的?”
那金钱镖想来是此人所发,黑脸汉子看看受伤的兄弟,勃然怒道:“你奶奶的,老子不是土匪!”他抹下脸喘了口粗气,才又忍怒说,“我们当家说了,是宝也是祸,青云帮不夺人财物,但也不能放任祸端不理!你们身怀宝物遭人眼红,要么离去,要么交待宝物来路,是留是毁由我们帮主定夺!”
在青云帮的地头争宝打杀,何啻于给人家招灾惹祸,自然犯忌讳。这事理客房中的人心里明白,可是青云帮这做派着实太霸道,兜来兜去宝物还是得交给他们处置?
那男子没有回应,旁边那间房中静默片刻,似是思虑再三终拍了定案,那古怪声音说道:“既然是舒帮主座下,不敢得罪。此来不曾拜谒,宝物奉上,权当赔礼,还请转致尊上。”
黑脸汉子听得如此峰回路转,怒气方消,“贵客有心了,还请留个万儿,自当上禀舒帮主,代为致意。”
那人沉吟了下,说了一句:“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黑脸汉子糊涂不解,追问道:“这是尊号别称?请贵客把话说明白。”
那房中却再无声息,外面的蒙面汉也都闪身进入那道破门,再没出来。
店外韩佑武贴门听了良久,忽见几道身影从客房窗户处掠出,飞檐走壁分开几个方向而去,当中一道身形纤细,黑巾蒙脸,黑裙飞扬,身法迅捷如星矢。他暗诧:竟有一个是女子?未及多想,转身掠向那处窗户,反身进入客房。
房中未留片纸,唯有茶案上,赫然摆着一只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