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不二急的原地转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千叶小姐,这,这是,唉……”场中最痛苦的那个其实是他,忠厚如他怎么也想不到比试一下武艺就要带走两条性命,而一旦这两位死在道场,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你们死了,我会命人把你们的尸体挂在道馆门外,再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写在牌子上,立在你们尸体旁边,千叶周作一日不现身,便挂一日,你可以试试我说话是否算数。”空山一叶的沙哑的音调没有任何波动,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种啰啰嗦嗦的纠缠不清已经让他彻底失去耐性,他早已打定主意,如果这两人真的就这样死了,他会当即赶走道场所有人,独自静待北辰一刀流的报复,大不了就是一场厮杀而已。
千叶佐奈面对空山一叶的威胁不为所动,依旧平静的说:“空山大人身为剑圣,却没有一点剑圣的气度,让小女子大失所望。尸体不过是皮囊而已,既然死了,随意空山大人怎样发落,这份痛苦只能让活着的人继续继承下去了,我相信千叶家即便只剩最后一人,也会拼尽全力把痛苦加倍返还给空山大人——即便大人是剑圣!”
每个人都拥有天生的气质,平日里,可以用修养、阅历、学时进行掩饰,一旦到了生死之际,覆在心中的万千面具便会通通剥下,还原出各自的本心。
千叶佐奈,这个十五岁的少女,此时散发的气质就像一颗无比璀璨的钻石,晶莹剔透,坚不可摧。
冷酷如空山一叶也大受震撼,他缓缓的开口道:“可惜你是女子,否则我必登门拜访,收你作衣钵弟子,继承我空山流剑术。”
女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是不允许拥有长刀的,尤其是武家女子,除非放弃家名,甘愿成为以暗杀为生的忍者,否则根本不可能以长刀为武器。即便是千叶周作这般地位的剑豪之女,也只能修习小太刀术,一旦嫁人便要改作他姓,哪怕武功再强也不计入名剑客之列。
千叶佐奈盈盈一拜,“佐奈谢过剑圣大人厚爱。”她缓缓的走向面色复杂的桂小五郎,从少年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小太刀,郑重跪倒在千叶荣太郎身边,轻声道:“兄长,原谅我不能让你以武士最名誉的方式死去。”
桂小五郎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标准的土下座方式对着空山一叶恳求道:“老师,并不是空山想念流怕了他北辰一刀流,只是、只是不要因一时意气之争,让两条大好人命就此消逝,尤其是千叶佐奈小姐,多么美好的人啊,就这样凋落,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师,请让他们离开吧。”
大野不二见此,也放下身为馆主的矜持,跪倒在地大声道:“空山前辈,还是让他们走吧。”
空山一叶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原本冷酷无情的表情消失不见,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盯着千叶佐奈道:“我并不是嗜杀之人,你们走吧,把今天的事告诉千叶周作,我在这里等他。”
千叶佐奈再次郑重的行了一礼,拾起兄长掉落的长刀重新插回鞘中,婉拒了大野不二派人帮忙的行为,架起千叶荣太郎敦实厚重的身体,吃力的向道馆外蹒跚而去。
空山一叶目送少女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幽幽叹息道:“这才是北辰一刀流真正的奥义啊,看来是我败了呢……是吧,小五郎。”
桂小五郎摸了摸头发,犹豫了一下,“不,老师,千叶佐奈是被北辰一刀流的奥义所支配而已,而老师刚好相反,您是以自己所想,随心所欲支配奥义的剑圣啊!”
桂小五郎崇敬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心中不可抑制的生长出“我以后也要成为可以随心所欲行事的人”的野望,这个日后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空山一叶的潜移默化下,开始了心灵的蜕变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