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敢自认其罪!”秦刚将手向后一伸,接过赵驷递过来的盐民请愿书,在空中一抖,厉声喝道:“这份请愿书,便就是你们自证其罪的证据,说明你们自己都承认,与那胡涛是一伙的,是共同贩卖私盐的共犯!理应全部治罪!”
秦刚在前面的一句句话说出后,都能令夏罡感到浑身发冷,感觉到正在坠入深深的绝望之中。好在,他又突然从秦刚现在的这一句话中抓住了爬出来的最后希望。
“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夏罡自言自语道,而他看向身边另几个盐头时,也得到了同样的判断与反应。
是啊!法不责众这句老话是白讲的么?
接下来,他们倒是要看看:眼前的这位秦大老爷,将要如何对他们这一万人进行共同治罪?
“朝廷不允许卖私盐,你们卖了!朝廷不允许聚众闹事,你们聚了!朝廷要严惩明偷暗抢的事情,你们也做了!所以,不要和我喊什么冤枉,你们这些人,个个都触犯了我大宋的刑律,没有一个是无辜者!”秦刚的话飘荡在整个营地上空。
但是,在随着聚集众人眼中的恐惧越多时,夏罡等人的眼中凶光便越明显。
他们太了解自己手下的那群屁民了,面对官府、或者像秦刚这样的官员,他们一定是恐惧的、一定是害怕的。但是恐惧到了极点、害怕到了尽头,便就只有死亡了!
死亡之下,屁民便就无所畏惧、无所害怕了。所以他很定心,默默地看着秦刚发挥、发威,也期待着秦刚最终下达抓人的指令!
他深信,面对只有死路一条的局面时,屁民的勇气就会在一瞬间而恢复,只需他振臂一呼,大家便就会一拥而上,这些全盔全甲的士兵又能怎样呢?拼着死一百个人、死一千个人,还不是一样可以把他们这三十多人杀得干干净净?
只要人都杀完了,谁又会知道今晚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大不了就把杀官的罪名安在一些现场死掉的屁民身上呗!而他夏罡,完全可以说是在镇压屁民的中坚力量嘛!
“本官一直是喜欢奖罚并重的,刚才拉了陈二丫来作了一个示范。”夏罡的思索顿时又被秦刚的声音拉了回来,他怎么还不下令,又在废话什么呢?
“只是,本官海事院的监狱并不大,关不了太多的人。所以,接下来的话就非常地重要:整个越州盐场里,本官只需要抓出一百个从犯就够了。换句话说,在场的一万人中,每一百个人中,需要找出一名从犯,而其余的九十九人,都会得到本官的赦免。至于这个从犯是谁?在哪里?我就需要你们能像陈二丫这样,勇敢地站出来、指出来,这样的话,不仅你可以明确指出你的九十九名亲人、朋友一起离开,而且离开的每一个人还能得到一贯钱的奖赏,作为回家的路费。更重要的是,今天以及以前的事情,本官承诺,一律既往不咎!”
“哗!”地一下,底下人立刻炸开了锅。
秦刚讲的这番话非常简单、更是直白,绝大多数人都听懂了,稍远一点的人也听得明明白白,他们正在相互交头结耳地开始商量。
“本官先给出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时间内,率先举报的,不但可以自己选择可以赦免的九十九人,还可以多得一枚银锭的额外奖赏!一炷香后,额外的奖赏结束,但赦免人数与路费都还照旧。”
赵驷以及几个亲兵队长本来还担心夏罡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个规则逃脱制裁?但是此时再看去,明显是夏罡等人的神情最是慌乱:
他们出身底层,自然清楚在秦刚这手非常漂亮的软硬两手之下,绝大多数的盐民,既无法抵御住金钱奖励的诱惑,又无法敢于站出来直接对抗朝廷与王法。
如果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一定是百分之一的人被抓,另外的九千九百人平安回家,那么是不是可以现在搏一搏由他们来指定一百名替罪羊呢?
不过,这样的问题就出来了,这次的行动是他们牵头组织的,现在却找别人来背锅,这种率先逃跑的行径,如何让他们回到越州之后继续服众呢?
要不,再坚持一会儿?底下的这群刁民未必就敢举报他们吧?
夏罡的基本判断是正确的,的确没有普通盐民敢举报他!
但是,那只是普通盐民罢了。实际上此时几个小盐头的心理活动最挣扎:夏罡要是被抓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越州盐场的格局可以重新洗牌了吗?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所以,其中的一名盐头突然跳了出来,冲到台前,大声喊道:“草民举报,草民举报夏罡,他就是贩卖私盐的头头,草民愿意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