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于对秦刚天然的信心,他丝毫不会怀疑类似于“孵鸭灭蝗”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之所以要把这些弹章挑出来,他就是想要等到沧州灭蝗行动的捷报传来之时,便可以在大朝会上,把这些弹章狠狠地甩在这帮言官的脸上,再任由政事堂的相公们,把他们随意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再去历练几年。
而章惇在这件事情里的态度,倒是稍稍让他有一点放心。
毕竟嘛,当朝的宰相,无论是眼界、涵养、还是为政的经验,都不太可能于当下就表示出什么明显立场的看法。
即使是这些弹章都是出自于他的默许、甚至是纵容,但赵煦宁可把这种态度看成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对秦刚的包容性、试探秦刚做这些事情的背后有无后着。
章惇能分出精力来对付秦刚,这本身就是小皇帝安排这枚棋子的目的之一。
二月底,高阳关路安抚使司发来的例行奏章中,简略地提及了一起近期的事情:
小南河寨北界河,有海商船只误入,引流匪觊觎,高阳关路兵马副都总管、知沧州秦刚亲率边军驱逐,辽军无异动。
但是,关于这件事,沧州走马发来的消息则要详细得多,并且里面还有了诸多京城中人所不曾掌握的进一步详细情况。
据其走访调查,此次流匪成份复杂,其中不乏会有契丹人在内,因为事后安抚收容这些流匪的地方便在沧州东临海之地,似以契丹牧民为主,这是其一;
秦刚作为沧州本地主政官及高阳关路的兵马副都主管,只是为了驱逐流匪一事便亲自领兵上阵,此事自然值得深究。而且据多方打探,此次驱匪行动非常神秘,有人透露,战场中多有惊天霹雳之响、火光冲天之状,形甚激烈,极似与正规辽军进行了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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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战后宋军却没有听到什么伤亡的情况,这明显不符宋辽对战的实际情况。同时,辽军那里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并不像是发生过什么对抗。
因此,最终还是采纳了秦刚对外宣称的说法:因劝降流匪接受安抚,现场燃放药发傀儡以助其去除匪气。
“在界河之南,居然就敢燃放药发傀儡,虽然这理由也能说得过去,但这秦刚也是个贼大胆,就不怕招惹辽人过来!”赵煦看到这里,便摇摇头道。
而沧州自己递送过来的奏折,则是重点谈及了本地应对今春已见的旱情与蝗灾的措施:首先是联络了东南的海商,得以平价购得大批的粮食并在沧州囤仓,一旦发现因粮荒引发市场粮价上涨的话,将会迅速投放以平抑粮价。
仅此一点,就比河北其它诸州动辄上奏请求朝廷调拨粮食的请求要好上数倍。
同样是知州,人家秦刚就能调动自己之前的南方人脉资源,以低于官府调拨粮食的价格,解决了缺粮的大难题,“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啊!”
其次,沧州正组织本地民众大力开展经济生产,在全州增拓柳编、丝织、布匹、晒盐等传统工坊,并奏请朝廷准许民众以此类产品折抵今年赋税,同时给予本地更多的榷场交易的份额,以便于地方民众增加收入,从而让他们能够有足够的铜钱来购买自己的口粮。
这一点,此时再对比一下河北路的其它州县的奏折,都是清一色地请求朝廷免除本地今年的赋税,要求朝廷增加赈灾救济的米粮、甚至还有人要求朝廷减少榷场交易数量。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晓啊!
赵煦长叹了一口气,扔下了手头一堆关于河北路的折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乏地说道:“这些折子整理一下,都给政事堂送去,让章相他们酌情批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