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四,这个年纪正好被他带在身边,这样既可以随时关注其读书学习的情况,又可以把他带到这里来,看看边关的风物事宜,助其开拓眼界,经历成长。
这次他在家里听说父亲要去保安军视察,便主动过来请示:“孩儿听说大人要去保安军一行,想一同随行见识,望大人允诺。”
“哦?”李夔听了倒有点奇怪,他这个儿子一直心高气傲,同僚中也有年纪相仿的子弟喜爱在延安府城内外纵马巡游,多作领兵拒敌状,却被其私下耻笑过于做作而不愿效仿。平时也多是留在家里读书写文。而这次却要主动要求与他外出,便问:“纲儿可是有何人何事,才想起要去保安看一看?”
李夔此子名纲,表字天纪,当下也不隐瞒,便道:“孩儿闻说新来知保安军的秦徐之是位年方二十出头的文武全才,又得泾原路章经略举荐与当今圣上钦点,所以甚为好奇,想去见识一下,往大人成全。”
“原来如此。”李夔点点头道,“秦知军早在两浙路时就声名鹊起,只是那时,一是为父未曾与他结识,二是你年纪尚小。这次你既有此心,那便正好一同前去也好。”
一行人自从进入到保安军的地界上,就开始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李夔问及儿子,似乎也有同感,只是两人都一时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终于在快要到达保安城之前,李夔终于明白过来了:
保安军境内的马匹明显要比其它地方多得太多了。
来往的路上,似乎人人都能骑马,而且就在路边的一些田地里,居然还有人非常奢侈地用马在拉犁耕田,当然,回想一下那时所看到的用马拉耕田的速度相当地快,要比牛耕快多了。
到时候倒要问问这秦刚,这保安军哪里来的这么多马匹?这时再联想到西夏人的抗议,李夔的心里似乎开始有了一点答案。
但是,李夔一行在进入保安军衙的时候,却发现这次扑了个空,认识他的司户参军在接待时告知:“秦知军今天一早就去了顺宁寨,何时回来目前还不清楚,李抚勾不妨在军衙里等等吧。如果要去顺宁的话,之间路不止一条,万一过去的半路上他再回来错过了,岂不折腾?”
李夔想想也是,正好看到衙门里进进去去的,多了许多陌生且年轻的面孔,便问:“你们保安军近来倒是很有些新风气啊?”
那位参军回答道:“李抚勾看得正是,这些都是我们秦知军的学生,跟随知军从淮南来到这里。倒还真是一些人才,才来了没几天,就帮着让这军衙的事务变得清爽且明晰了许多。”
李夔便拉着那司户参军细细地问了些情况,听了这位年轻的新知军来之后的政务处理情况,许多地方不由地听得是啧啧称奇。
“对了,来到保安后,我怎么发现这驿道上、还有这城里面,各式各样的骏马要多了许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夔正好问起了感兴趣的事。
“这是秦知军到了后,便实施了《保马法》,允许保安军的百姓可以自行买卖马匹。”
“保安的百姓都很有钱吗?居然这么多人都能买得起马匹?”李夔奇道。
“那是秦知军又实施了《青苗法》,让百姓可以向军衙贷款购买马匹。待到秋收后,就可以用田里的收成偿还贷款。”
“什么,居然可以青苗贷来买马匹吗?”
“秦知军说了,内地的青苗贷可买牛,为何边境地区不能买马?况且咱这西北之地,有马就能有活计,拉到地里可以耕田,骑到路上便可以跑生意,百姓有了马还可以到城里拉货赚钱,有钱赚就不怕还不了贷款。”
“那,这些马可都是活物,万一养死养丢怎么办?”
“秦知军还颁布了一项《保险法》,只需要支付一贯钱,一年之内养的马因战争、意外、疾病死亡的话,都无须偿还贷款。”
“什么保险……法?这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随着李夔的问题越来越多,这个司户参军发现有的地方他也未必能够说得非常清楚,于是便叫来了在他手下做事的菱川学生来给李夔作解释。
“百姓用青苗贷买了马,是如何解决种粮的难题呢?”
“我们书院带过来了一种新发明的圆盘马犁,用它来耕地,速度能有过去的牛拉犁六倍。不过,我们老师说过:边境之地种地的风险太大,收粮时还会常常遇到贼人打掠。老师则是希望并动员这里的老百姓多做做工坊与商贸,只要能够赚到钱,就可向南部以及凤翔府那里去购买粮食。”菱川学生还是在习惯上称秦刚为老师。
“军衙发放了不少买马的贷款,是否会产生大量亏空?”
“不会,在下正是统计衙门开支的人。以往青苗贷放出,只能等秋收之后才会有本息回收。而现在老百姓养马做工跑商,仅这一个月,不仅仅让保安的商税、工坊税增加了一倍多,还有许多做得好的百姓都可以提前偿还了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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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不错,只是,老百姓有了买马、买货的钱,但这保安军近来的马匹、商货倒是突然增加了很多啊?”李夔看似有意无意地提起问题。
“老师说过,商贸要想发达,关键要看物品流动速度,这便叫作物流。正是因为这里的老百姓都有了马匹,于是四处运送货物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方便了,而货物多了,这商贸自然也就发达了。”学生一板一眼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