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陈轩在前期顶住了京城派来的两浙路新法提举官的再三催促,坚持等到四海银行正式开业之后,再将青苗贷的业务整体交给了四海的职员去执行,而四海职员所取得的成就,终究没有让陈知州失望。
四海银行的“四海一家”塑景已经成为了杭州城内外最大的一桩新鲜事,并被杭州百姓俗称之为“金山银海”。凡是杭州百姓,早晚总是要去看上一看,附近的乡民进城,好歹也能前去张一眼,好在回乡之后能够村里人吹吹牛皮。
所以,这四海银行的大厅之中始终是人满为患,最后不得不选择在门外就进行分流放号,凡是经过确认有去存钱或贷款意向的人,才会领到单独的号头,排队进入大厅。
这样一来,无论是存钱的业务,还是申请青苗贷的业务,都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势头。越来越多的人,原本只是带着图新鲜、看热闹的想法而去,最终却要多多少少地在四海银行里存入了一笔钱后,成为了四海一家的家人们。
对,就是“家人们”,这是出于秦刚偶尔想起的一个“恶趣”念头。
为了让四海能够在所有的钱庄行业中突显出自己独特的服务特征,他让谈建对所有的职员、伙计进行了严格的培训:凡是正式在银行办理了存款或贷款的顾客,都将被一律亲切地称为“四海的家人们”!
“为家人着想!为家人服务!为家人创造更好的业务环境!”这成了四海银行每天开门后与打烊前,所有的员工都必须要高喊三遍的口号。
不出一个月,杭州城虽然是两浙路最晚开始推行青苗贷的州城,但却是第一个完成了足额青苗贷发放指标的州城。
更关键的是,因为没有摊派、没有强制,杭州的乡民对于青苗贷的口碑好感,就如他们眼中的“金山银海”那般,绝对地信赖。
于是,在两浙路新法提举官的建议与催促下,四海银行逐渐在越州、明州、婺州以及处州等地开设了分行,并陆续与这些州的知州们签订了类似于杭州城的这种合作推广协议。
处州,青田县。
自处州大捷之后,无官一身轻的秦观,有了两大新爱好。
其一,指导赵驷练兵。
在明里,赵驷作为处州官衙的都头大将,手下有几十人的朝廷认可的勇敢效用部队,虽然不需朝廷担负的军饷,但是却是可以由官府提供各种军械盔甲。在暗里,栝苍二十四寨的原有兵马,即使是再三分流压缩,最终收编整训到绿曲兵里的,也已经悄悄地突破了五百人的规模。只是刻意分散在了几个辖县的营地,让人感觉不明显。
秦刚这几个月里一直奔波于明州、杭州,秦观不想去影响他,便拉了赵驷去训练绿曲兵。正好赵驷一直对于秦观的军事战略非常敬仰,也是求之不得。
秦观的奇兵谋略,与秦刚提出的特种作战理念,还有赵驷及众多兵将们的切身体验,便在这大山曲水之间,密林峭壁之中,反复地进行着磨炼与融合。
其二,与和尚谈佛。
实际在离开京城之际,秦观便多了几分向佛之心。到了处州之后,无论是处州城附近的水南庵、三岩寺,还是松阳法昌寺,他都时时前去拜访,与僧人共同坐禅,与法师读经。有时还会在佛寺中静心抄写佛经,以宁心境。
其中,青田县慈仁寺的昙法师与他交好甚深。
“同是青苗法,先前官府官员所推,民间怨声载道。但换了少游居士的弟子所推,却成了万民翘首以盼。其中区别,还是一个‘仁’字当头啊!”昙法师一边翻弄着手头的煮茶器具,一边感慨地与秦观说着。
“法师久居山野,原本应是出世之人,却为何总是牵挂这尘世间的是非纠葛?”因为是对自己弟子的赞扬,秦观转而改成了对于昙法师的打趣。
“少游居士又何尝不是如此啊!”昙法师淡淡地说道,“你我皆为凡尘之中的一滴水,入世当以汇江河万流百川归海之向,行润泽苍生之事;而若出世便似山野甘露以空灵之心,感怀万物好生之意。前者行事,后者存心罢了。”
“哈哈!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法师说得好是精辟!”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却是秦刚因寻老师而来,正巧听见昙法师之言而不由地出声赞叹。
秦刚走进院中,先停下了脚步向老师与昙法师施礼问好。
秦观倒是坐着,可昙法师却不能托大,立即起身还礼道:“贫僧见过秦抚勾!抚勾怜悯处州生民,存仁心,施仁政,功德无量。”
“法师过誉了!”秦刚摆摆手道,“这青苗贷终究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若百姓最终没有致富良策,开源新路,所贷之款,再累重息,便是多了一重负担,此非我所愿。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过来求教于老师,恳以教我。”
秦观点点头道:“你能看到这点,非常的不容易。昔日熙丰年间的青苗法屡遭诟病,并非其法有什么过错,而是它们就没想到要解决这一问题,甚至在百姓没有可偿还的手段与能力之时,还在进行强行摊派。因此民间便会有人越贷越穷,贷后还不出,官府本金收不回。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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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果然是对青苗法有过研究与思考,一语言中原来此法实施的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