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知州到任,地方上的吏员也好,乡老也好,都会把这种情况细细地讲清楚。处州每年在账面上的农赋都是收不满的,更不要说是提高标准。第一个原因就是农民确实很穷,你就算冲进人家屋里,也翻不出再多的粮食。第二个原因便是山越民较多,你逼得狠了,人家直接打个包就进山里去做山匪了,不仅是一分钱都收不到,还要多了剿匪的开支与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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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道理,却没有人讲给张康国和他的幕僚们听。更因为最近要节流,连先前袁毂给吏员们涨上去的俸酬又降了回去,大家都在家里使着劲大骂张康国呢!
张康国的新举措实施不到五天,整个处州境内已经是危机重重了:
一方面,下乡征税的衙役与吏员因为自己的薪俸拖欠,正使着吃奶的劲进行着横征暴敛。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连抢带收地,如蝗虫过境一样,劫掠了几个乡村之后。接下来的地方开始出现了大批的逃民,衙役们再去的地方,往往就是一座座的空村寨了。
另一方面,原本在处州与温州两地驻守的厢军,按理要这一年要移防到处州境内,厢军都指挥使正常地派人来找处州监军讨要开拔费与就粮费,处州吏员存心使坏,直接搬出张知州说现在没钱给,气得都指挥使把原来零散留下处州的兵全都给撤走了,并发誓但凡处州有事,八抬大轿也不会过来。
这个消息没能及时传给张康国耳里,反倒先传到朱山坳的匪寨里。
朱山坳匪帮是栝苍山里实力最强的一支,其实他们才是上一次婺江劫货的主要发起者。只不过朱山坳的匪首陆安,却是一个比孙大刀脑子好使得多的家伙。
在劫货不成之后,朱山坳也逃回来两人,在问清了情况之后,陆安选择了隐忍。
他很清醒:做土匪,首要是自己活着,打劫不成那是技不如人,犯不着为了什么虚无飘渺的报仇而白白丢了性命。
果真,没过多长时间,便先后接到了铁壁山逃出来的宫军师以及部分手下的投奔,再过几天,便查证了铁壁山山寨被烧光的确切消息。
不过,陆安对于宫军师还是蛮看重的,直接让他继续做了自己的军师,毕竟,宫军师是目前有过与秦刚完整交手的经历,是他要知已知彼、了解对手的重要依靠。
“宫军师,刚才处州城来的消息你也听了,您是怎么看?”陆安问道。
“寨主您客气了,按理说,‘匪不攻城、兵不进山’是我们这块地方平安数百年的古训。但是,这次的处州城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空虚,不得不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宫军师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的确,山匪天然是不敢去想像攻占州城的,哪怕是像处州这样的小州城,也哪怕之前的厢军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只要因为有了一圈城墙,再加上还有各种官制的守城器械,这就不是朱家坳这几百人的山寨有胃口去啃一口的。
但是,这事就备不住这张知州拼命地作死啊!
他第一步作死的,就是逼走了秦刚。
本来,秦刚和他手下的那帮家丁,是宫军师告诫陆寨主要最需要防备的,其战斗力远远强于他们所见过任何队伍。再前一次的江上抢劫不成就已经体验过。但是,现在这点却不成问题了,据说现在秦刚已经带人跑到婺州去卖酒了。
张知州第二步的作死,就是彻底得罪了厢军。陆安为了自身安全,早就在附近的厢军里面安插了自己的耳目。这次厢军不仅没有按计划移防到处州境内,还把本来留在处州城里的几十个守兵找了个理由全部撤走了。
第三步作死则更加不应该出现的,这州衙本来也还有个三十多人的衙差,也能算得上是准军事力量了。但在厢军都撤走的情况,又派出了一大半都去各个县乡去督促征收夏赋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目前几乎是无兵可守的处州城内,还有了绝对可以吸引他们去染指的一大理由:那就是第一批强征回来的夏赋已经堆在了城中的州衙库房。
所以,陆安希望去偷袭处州,并不是头脑发热想谋个城池守守。他就是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那笔已经征集而来的夏赋抢走就行。
毕竟,这样的一笔横财,足够他们这种山寨好好生活一年的了。
“能打!但必须注意要速战速决!”宫军师赞同这个行动,但他还是加上了补充,“一定要快,抢到州库里的夏赋就撤回山寨。据我所知,这秦刚目前虽然去了婺州城,但也要防着他听到消息带人赶回来。”
“嗯。”陆安点点头,他与宫军师的好几次交流中,都被提醒,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与这个秦刚作对手。“这秦刚不就是因为有个老师在处州城嘛!打之前传令,对于他那个老师及家人,一定要待之以礼,不得骚扰就行嘛!”
“这处州城即使是没有厢军把守,衙差也少了一半,但毕竟是有着一座完整城墙城防的州城,我们大部队行进,难免会被提前发现,只要这城门一关,足足两三丈高的城墙,陆寨主可有攻城的器械与把握?”宫军师提出了难题。
“这个?”陆安倒是被问住了。
“所以,本山人有两计献给寨主,一计是……”
陆安细细听了之后,大喜道:“宫军师果然不负‘栝苍赛诸葛’之名,就按军师之计而行!等打下处州城,给军师要记头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