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一个黄昏时分,袁毂悄悄与秦观等人告别,带着一名佣人两名卫兵,直接乘船去往杭州了。
三天后,张康国得意洋洋地带着自己的幕僚官吏来上任了。他是从原先的福建路过来的,所以他接到任命的时候要比袁毂的时间晚上几天。
不过,传诏令的官吏在离开处州时,倒是正好得知了预收今年酒税达到往年两倍的好消息,并顺路传给了张康国。
听闻还未上任,就有这样的好事,张康国不仅对自己前番与吹捧文章一起送入京城蔡尚书那儿的那批巨资搜来的古董字画不再心疼了,感觉自己由此交上了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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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不指望能在处州这种穷州搜刮到多少的钱财,而是期待着在这里积累资历与功劳,比如一定要从秦观这个死罪官身上挖出点政治资本,为自己下一步的升迁打好基础。至少钱财,日后还不多的是机会。
“这个,公济也不等我两日,我这好歹也要给他践行一下嘛!”张知州故作姿态地婉惜道。
不过,他也因为袁毂的不告而别隐隐地感觉有点不对,立刻安排自己的幕僚赶紧去对接州库账簿,当然等到看见手下人最后带给他的数字时,也就傻眼了,继而暴怒地捶起了桌子:
“不是说光今年预收的酒税钱就有一万多贯吗?还有其它的营收呢?诺大的一个州,你们告诉我,这库房里就只有三十二文钱?难不曾这钱,都被他袁公济给贪墨了吗?”
“这个倒也不是。”慕僚拿着从账簿里抄录回来的数据,很费心地给这位上官解释,“处州今年的营收的确是大大地好于往年,这七天前也的确预收了今年的酒税,而且是整整比去年翻了一番的酒税,一共是一万两千贯,加上之前州府节余的两千多贯!”
“是啊,按你们的说法,这七天前州库里还有一万四千多贯呐!那这些钱都长脚飞掉了吗?不是他袁公济贪墨,难不成就都花掉了吗?”
“的确是全花掉了。经我们核对,”幕僚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对照着抄录下来的数字念道:
“支付截止绍圣元年六月尚欠吏员的俸禄三千两百一十贯。”
“因酒税翻番,州府全体吏员月俸上涨一成,支付上半年增额共一千三百五十贯。”
“支付州城济善堂、慈幼局年度运行费用各一千贯。”
“支付城门修缮、乡桥加固……”
……
幕僚每报一条,张康国的眉头就一跳,心中又是一抖,这就意味着原本在他脑海中美好无比的一万多贯库银又削减了一笔。
一直听到袁知州还把下个月才会遇到的飓风天气要发的“抗飓钱”都预发掉了,张康国已经气愤得顾不上保持自己的知州风度,他无比愤怒地直呼其名而咆哮:“袁毂,我要上奏章弹劾你,你在拿我任上的钱去做你的好人!”
“知,知州,依惯例,这些钱都是袁公济在其任上收上来的!”幕僚也不忘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官。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张康国阴下了面孔问道,“我听说这袁毂之前就与那贬去惠州的苏老坡勾勾搭搭,这次预收酒税,定然就是与那监酒税的秦观一起玩的阴谋!你袁毂跑得快,可这秦观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么?!”
“知州明鉴,下官认为,这秦观暂时还动不得!”
“胡说,他不过是贬来此地的小官,我堂堂一州之长,还动不得他?”
“这处州之赋税,已六成来自于酒税,而酒税之增长,据称全赖这秦观到任之后的操持。眼下全年酒税已收,但年底还需视酒商发售的实数多退少补。万一你动了此人,年底酒卖不到这个数的话……”尽管明白张康国已经快气疯了,但是敢提醒的话,幕僚还是要记得提醒。
“啊?!”张康国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难不成,我还得把这秦七当作财神供着么?”
“知州大肚量,至少今年年底前不宜有所动作。”
“他们这根本就不是阴谋,是阳谋!是彻彻底底的阳谋!”
注:张康国(1056—1109),北宋扬州人,字宾老,元丰进士。绍圣中,蔡京荐为提举两浙常平,发仓赈荒。崇宁初,历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三年(1104),为尚书左丞,旋知枢密院事,受徽宗密令牵制蔡京。被京指使台官弹劾,未几暴死,或疑被毒死。史料对其记载较少,本章只是根据其成长轨迹及其初期对蔡京的依附关系虚构了此段知处州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