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唱的这首《送别》,是近代音乐家李叔同根据一首美国歌曲重新填词而作,作曲者是美国人,但却是浓浓的东方国风的曲风,配合此时秦刚低沉的嗓音,一开口就镇住了众人。
“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更关键的是,歌词契合着此时此刻的长亭、古道、芳草、拂柳,甚至还有即将西落的夕阳,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歌词虽凄美但不忧伤、曲调婉转但无哀怨,秦刚独特的歌声竟把周围也在送行作别的人都吸引得围观过来,或者说,早在之前秦观作诗时,就有人注意过来了。
秦刚继续唱道: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清照等人的眼中开始有了泪花。
“长亭外,古道边……”没想到当秦刚再一次重复这一旋律时,亭外竟然响起相适宜的和弦曲调,秦刚口中歌声未停,转首看去,见似是旁边送行人家请来的一位歌伎正在专心抚琴和曲。
这《送别》的曲调平和,在懂得乐理之人的耳中,听得两遍,便能奏出和弦,也属正常。
“……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回,唯有别离醉。”
两段歌词唱完,尤其是后一段有了古琴旋律的伴奏,让人听得是如痴如醉,却是唯美得忘记了落泪。
良久,周围的人群中爆发一阵阵掌声与喝彩声。
此时,却见方才弹琴伴奏的那名歌伎,起身走到近前,盈盈一拜道:“奴家抱月楼李湘月,今天在此伴人送客,方才听闻这位小官人所唱曲调甚为心动,擅作主张弹琴伴奏,唯恐污了各位官人的耳听,特来陪罪。”
“哈哈,不妨不妨。”秦观却是先乐了,“既是湘月姑娘的妙手拨弦,与我小徒的词曲倒是相配啊!”
李湘月这才注意到秦观,她倒是认识的,赶紧上前拜礼道:“不知竟是秦大官人在此,奴家过于冒失了。既听说唱曲之人是秦大官人之徒,那么这位小官人便应该是那《少年华夏说》与《金鸡报晓》的作者秦宣义郎了吧!”
秦观对此甚为得意。
倒是陈师道笑说:“湘月姑娘乃是京师弦乐一绝,却能知晓《少年华夏说》,倒是见识不凡。”
李湘月再次拜谢后,却是对秦刚问道:“奴家不敢多打扰各位,只是甚爱刚才之曲,不知是何格律何词牌名?”
秦刚笑道:“此曲名为‘送别’,并非词牌,乃是寻常游戏自唱之曲。”
“哦,原来是秦宣义自创曲牌,难怪从未听过。”李湘月却紧接着说:“奴家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秦宣义准许奴家在京城首唱此曲。”
秦刚已听陈师道说此女乃京师歌伎中的弦琴高手,便爽快地说:“既然今天与姑娘如此有缘,此曲便赠予姑娘便是了。”
李湘月听了大喜。先前她只是恳求准许首唱,这首唱虽好,哪比得上秦刚所言的“赠曲”。因为一旦是将此曲赠于她后,此曲若非她点头,这京师勾栏瓦舍也将只有她一人方可演唱。
这京城歌伎,姿色技艺是一个方面,但若能遇上哪个词诗大家,能有那么一两首可以独自专唱的绝世名作,这才是真正出名出头的好机会。
待得李湘月再三拜谢而去,却是三步一回首,目光流波不止。
一旁的陈师道摇头说道:“幸好徐之今日便就离京,否则再多留数日的话,这京城勾栏瓦舍处的秦大官人之名,就要换成秦小官人了。”
众人皆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清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对赵明诚说道:“你看到了吧,十八叔真的很厉害吧!”
赵明诚也被这个曲调听怔了,他也轻轻地哼着最后的两句,由衷地感叹:“好词句,好曲调,平易、直白,却让人心醉。”
夕阳西下,暮色渐重,在众人的依依惜别之下,秦刚、秦观劝得送行众人赶紧回城,他们也登上了停在码头的回程船只。
此行,便是秦观的贬程之始。
问君此去几时回,唯有别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