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飞的祈祷声中,舞会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不要再躲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的处境,如果你还执意要逃,我可以放弃。”
加卢卡语意沉沉,樱不敢抬头,她的舞姿受到加卢卡的控制,两个人在彼此的世界里跳舞。
艾蕾雅与埃看起来更不像是一对。埃居然心不在焉,沉默的舞步亦真亦幻。艾蕾雅只好一个人找话题。
“原来你满会跳舞的……还以为你只会操剑。”艾蕾雅赞道,接着又轻轻噘嘴,她觉得好像讲错了话,补充道:“说真的,你真厉害。”
埃不做声。艾蕾雅不觉得无聊,反而抱以佩服的语气和眼光,“哦,对了,小声问,那个女人,你和她……你不会真的认识他们吧。”艾蕾雅显得疑惑,于是一脸神秘地耻笑道:“那对狗男女,居然是母与子的关系……”
“住口!”埃脸色阴沉,捏紧了艾蕾雅的手,像是突然有了反应。
艾蕾雅知道他在惦记什么,于是稍显疼痛表情,娇嗔道:“你总算肯说话了,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埃渐渐松了手,说:“那个,抱歉,我走得比较匆忙,你和你妹妹还好吧。”
艾蕾雅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很想找个机会郑重谢谢你……”
埃不愿猜她的心思,问道:“你为何要在你妹妹面前掩饰自己,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耽误她,更害了你自己。”
舞步变得沉缓。艾蕾雅无以应答了,她想起了艾斯蒂尔,于是到处寻望妹妹的位置,最终在如月的座席那边发现了她,原来妹妹也一直在注视着艾蕾雅,满含眼泪守望着,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艾蕾雅此刻异常矛盾,埃当然不会了解她的心情。
今夜本应是属于飞飞的,她穿着全场最为华丽的白色礼裙,裙腰上插着粉红蝴蝶结的小黄瓜,也就是飞飞的宠物,它也很卖力:“加油!加油哦!”
虽然飞飞个子比萧寒月要矮许多,他们俩依然被认定为最佳舞伴,舞姿优美,高雅如王子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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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天真了,飞飞,这场舞会原本就不会持续到十二点钟。”
“萧,我不在乎,你肯陪我到最后吗?”
“对不起,我无法欺骗你。”
萧寒月终于支撑不住,甩开飞飞的纠缠,一个箭步回到座席。眼前是两个女孩的惊讶神情,唯月,还有如月,她们似乎都还在期待着。萧寒月的手慢慢向前伸出,却茫然了,他不确定该先请哪一位,如月还是唯月,居然让他无法选择了:如月比唯月漂亮,唯月比如月可爱,一个娇冷之美,一个热情之美,就像两种玉石,拥有相同的重量。萧寒月进退两难,这个时候最后一支舞曲结束了!
真遗憾!大家都回到了座席。飞飞败兴而来,逍遥与小伊结束了约会,加卢卡深沉低调,此时樱的身旁出现了水痕,他是与加卢卡一起的,他们是要带樱走了。
“水先生,你也来了?”
小伊惊忙打招呼。埃猜测着加卢卡与水痕的身份来历,他不知道樱会被带去哪里,但是他不便插手。艾蕾雅则沉默地回到了艾斯蒂尔的身边。小黄瓜在桌面上优雅地转了个圈,粉红飘逸的蝴蝶结聚引了各不相同的目光。
“我们这些人,似乎特别有缘啊——”萧寒月挥扇致意,敏感的目光瞬息试探了每一个人,他有不好的预感,他希望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吗,大概是被谁安排在了一起。”逍遥笑着端起一杯酒,伤感地望了望小伊,闷闷地喝了下去,失恋的滋味真痛苦。
于是大家举杯辞别,一场舞会终于曲散人离。
粘粘饮食馆外,夜黑风急,下着小雨,离午夜十二点只差一个小时了。樱躲靠在加卢卡身旁,冷风吹打着她单薄的衣裙和湿沉的长发,这时,水痕却向他们辞行了。
“水痕,你决定不去了吗。”
加卢卡深深叹息,午夜之会,王将之约,注定是空幻一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水痕略表歉意,对樱行礼之后,便消失在了雨夜里。雨声淅沥,加卢卡脱下深蓝色外套,披在了樱的瑟瑟发抖的身体上。
“加卢卡将军,求求你放过我吧……”樱轻轻拽住加卢卡的手,忍不住哭泣了。
加卢卡将军……他感怀于这个称呼,樱的口吻就跟尾浦司的一样,令他难以平静,他挽住樱的手,漠漠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呢……”樱抽搐着,只听见一个冷冷的回答——“女王的会馆。”
灯光璀璨的公园,雨雾蒙蒙,一座座山庄别墅在午夜之中无声耸立。女王会馆周围一片凄寂,两只幽灵般的影子回到了这里,继续女王的遗志,等待着二十王将的到来。
时间已是十二点整。樱静坐于会馆客厅的上座,她不能出声,必须仪态端正,像个女王那样,而加卢卡守在她身旁,敞开大门,静听雨落,一个人影也没有。终于,沉寂的会馆里响起冷暗的笑声,ACE的笑声:
“朱塞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与忠诚——”
ACE鬼神般地从会馆内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摆动着一支白玫瑰,笑貌阴险。樱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渐渐倚靠在加卢卡沉热的身体之上,安静地等待。加卢卡抱定必死之心,握刀怒斥道:“ACE,请向女王陛下行礼!”
“什么?”
ACE惊怒,而后冷笑,他嗅着玫瑰花香,这时寻着踏水声望向门外:雨中姗姗走来了银发少女艾蕾雅,她身穿红裙,腰佩一把长剑,闪着深红的荧光,二十王将之中排名第十四的艾蕾雅.福莱诺雅,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我为自己之前的无礼向您赔罪,女王……”艾蕾雅走进客厅,低头行礼,雨水浸湿了面容,红得就像她的剑一样。
ACE笑了:加卢卡是在拼胆量,他把自己和那个女孩的性命做赌注,他以为二十王将都会愚蠢地任由他掩耳盗铃。
樱的精神虚弱,依然轻轻靠着加卢卡抬不起身,看到艾蕾雅她倍感亲切:“妹妹……你不必多礼。”
“呀,您别这样,我对不起你——”艾蕾雅羞得捂面,要是女王真的看上了她,她怎么给艾斯蒂尔交代呢。
“艾蕾雅,你还是这样可爱哦。”
门外风声笑语,一个与黑夜极相配的女人——雨季,终于也现身了,她孤身进来,没有带任何随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樱和加卢卡,雨季“呵呵”掩口作笑:“好亲密的一对呀。”
艾蕾雅听了雨季的话,这才抬起头来,果然,樱依附着加卢卡,两个人哪里像是君臣关系。艾蕾雅的脸通红,只见雨季仰坐在沙发上叹道:“你还不知道么,女王已经死了,那个是假的。”
艾蕾雅惊慌不已:樱不是女王?
ACE感到无趣了,他口吐红舌衔住一瓣玫瑰花,将它撕落咬碎,叫道:“朱塞佩啊,游戏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加卢卡面流冷汗,他微缓抽动着鞘中之刀,同时抱紧了樱,他深感樱的身体冰凉而自己的身体滚烫,他曾做好死亡的准备去效忠女王,他曾渴望去另一个世界和尾浦司相见,但在这一刻,他却强烈地想要为樱做点什么,他不愿这个女孩死,即使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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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飘雨之中渐渐响起一串响铃,回声旋绕逼近,会馆外,雨幕里,有个白衣光影缓缓移动,手持银杖,须发飘飘,蹒跚而来。
“智晶老人!”
ACE与加卢卡同声惊唤。他怎么会出现!此前女王尾浦司已将皇国大小事宜交由他全权操办,因此才能抽身随加卢卡到这里来。也不奇怪,二十王将原本就是受智晶老人调遣,只因他年迈体衰,以致无法控制局面,后来终日照顾女王饮食起居,不再现身。
加卢卡毫无防备,这样一来,尾浦司之死就会马上在他面前曝露了。
“尊敬的女王……”
智晶老人走进会馆,银色手杖顿在地上,杖铃息沉,他昂起头望着加卢卡身旁的樱,沉思片刻,摊开两臂,竟然俯首行礼!
慈祥的白衣老人使樱的视野变得柔和,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温暖,令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就是女王。艾蕾雅被搞糊涂了,羞辱与恐慌困扰着她,她拎剑退却,最后转身跑了出去,消失在了细雨朦胧的黑夜里。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ACE惊愕冷笑,他和雨季早有默契,看来他们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朱塞佩,你就等着蚩溟大人亲自来取你的人头吧——”ACE扔掉手中玫瑰,留下一声狂妄的笑,随即和雨季离开了会馆。
雨夜阴冷凄凉,万物似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会馆的门静静开着,雨气吹拂着智晶老人圣洁的衣衫和须发。加卢卡暗暗流下了震惊冷惧之汗,一只手臂护抱着樱,一只手卸下宝刀。
“老师——”加卢卡垂首跪地,悔悟道:“我犯下了亵du女王的罪名。”
他紧握着樱的手,樱的体温是支撑他身体的力量,他知道自己应该去见尾浦司了。
“你没有罪,你是她唯一亲近的人,去完成她给你的托付吧,加卢卡公爵。”
银色手杖随着智晶老人沉缓的叹息发出幽深的铃音,白衣在夜风中徐徐飘起,白发与胡须渐渐变得透明,苍老的面孔静静地消沉,像白色的羽翼升入天空,智晶老人从会馆里蒸发了。
银杖之音回响不息,老师他化解了一场危机,加卢卡默然流泪,蓦然望去,樱心神沉静,高贵脱俗,她已是个真正的女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