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目光一沉,接着转头看向荀彧:“文若,你怎么看?”
荀彧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双手递上:“主公且看,当今天子虽然尚俭,但每月至少也需要一千石粮米和一百匹细绢以作用度;还有天子给群臣的赏赐,后宫妃嫔及诸皇子的吃穿用度,也要从主公您这里支出。”
“这儿,还有这儿,是百官公卿的俸禄,光是三公九卿,每月就得发一万多石粮草和上千匹绢布,若是拖延不发,以杨彪、孔融为首的公卿们又会闹事;倘若主公拿这些钱粮布帛用作军需,大可招募万余新军……”
“知道了,你的意思本公知道了!”曹操扔下竹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虽然不舍得朝廷大权,但曹操也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了“挟天子以令不臣”的实力!
当下,无论袁绍还是袁术,麾下至少都有十万带甲之士,更兼有三州或四州之地。
而自己麾下不到三万疲惫之师,仅保有区区一兖州,最要命的是还夹在南北二袁中间!
如果不想死得太过难看,只能先伏低做小,把天子这面号令天下大旗献给袁绍,自己跟在他后面对付袁术,一如几年前自己当他的小老弟那般,为其驱使,伺机而动,方有东山再起之日!
“当初让我迎天子的是你们,现在让我送走天子的也是你们!好话都让你们说尽了!”
曹操原地转了四五圈,终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依你们之见,本公现在就修书给袁绍!”
说着曹操便坐了下来,抄起纸笔便准备动笔。
却见程昱动了动,接着被荀彧在后面一把扯住。
“仲德,你还有什么话?”
程昱刚直,有话就说:“还请主公在信中明言,主公及兖州军民,愿为袁大将军作讨逆前锋;望袁大将军不计前嫌,奉天子以讨不臣,以安天下!”
“需要如此这般么?”曹操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然道,“以本公和袁本初的交情……”
“此一时,彼一时也!”程昱甩开荀彧的手,直言不讳道:“袁绍已经不像几年前那般好唬,主公还是言辞恭谨为好!”
“毕竟,现在主公最担心的,应该是袁绍他肯不肯接纳天子及百官公卿,以解主公当下燃眉之急!”
“好!”曹操咬牙切齿,有些愤忿道,“好,本公就按你说的写!极尽卑躬的写!”
曹操很愤怒!
但不是对程昱,也不是对袁绍和天子,甚至不是恨袁术袁耀父子!
他现在十分恨急了张绣!
跟张绣一共就打了两仗,第一仗打没了好大儿和猛将典韦,第二仗直接被打得倒退了两年,回到了兖州这个起点。
曹操焉能不怒,焉能不恨?
就连做梦都是自己提剑在砍张绣和贾诩,但梦做着做着却变成了张绣和贾诩一左一右在追杀他,吓得曹操满头冷汗地滚下卧榻,却发现地上躺着两名断了气的卫兵。
等“吾梦中好杀人”之言传出府,第一个被吓跑的不是图谋不轨的刺客,反倒是谋士毛玠。
毛玠本就是兖州人,是跟随曹操最早的谋士之一。能让他抛家舍业,离弃曹操,足见如今曹操麾下人心惶惶。
也有人说,毛玠之所以出逃,是因为他早年向曹操提出的“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的策略,现如今全盘破灭,毛玠担心曹操迟早问罪于他,这才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