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裹上玄色头巾蒙着面,座下飞骑高大健壮,笼头上的项带、额带、鼻带、咽带、颊带,将马头装饰得甚是威风。
马嘴里铁制镀金的衔镳,控得骏马双目炯炯,好似又将马鞯下绘制的神兽激活了,两目狰狞怒视着整个长龙车队。
“契丹。”杨为源两眼血红,为减轻众人恐惧,即刻大呵一声:“何方贼匪!竟敢围我朝廷车马!”
厢兵只地方服役,根本没见过契丹军马,一听是土匪,奔涌的血脉才激点斗志,他们的脚略朝前挤出去了点。
“大胆贼匪!知道这是什么车吗!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明抢官家车队,还不快滚!”
杨为源鼓起勇气,却感到大祸已经临头。
“老子帮漕司干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谁敢大白天抢劫,你们这群不长眼的,都瞎啦!看看这是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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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虞候指着宽大气派的“漕司”旗帜,想要吓唬对方,可几个判官已经吓得直往后缩。
“你们,你们谁是管事的?能否给个话?”
话音刚落,眼前数十片寒光登时闪出,冷汗浃背的杨为源本能地一侧身,躲过一刀,就大喊:“防御!防御!”
嗷嗷惨叫,刀枪相接,但这不是对抗,而是杀戮。宋兵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还没有打起作战精神,车队已被屠戮殆尽,一刀封喉,立时毙命,残忍至极,比与战场无二致。
“预谋!”
纵马要逃的杨为源还没搞清楚朝哪跑,敌人已将宋马解去,牛车换上契丹马,齐齐鞭打而去。
劫掠之快,几如狂风电卷,杨为源身下黑马还没坐稳,已被敌人一箭射飞出去。雾茫茫的牙道,只留下寒风依旧的呼啸……
五十车珍宝货物,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契丹飞骑夺走了。在几个装死又被捅上几刀却仍没有死的车夫中,一个捂着血淋淋的胸口挣扎道:“是……契丹,我认识他们的,他们的刀……”
说罢,双目带着无边的怨恨闭上了。来时壮观的车队,此刻悄无声息。适才设想的明天,此刻恍如梦魇。五十辆大车变成千具横尸,一旁树上寒鸦,在云雾里叫得哀凄凄,寒栗栗。
“怎么办?怎么办?完了,这下全完了……我们,还要回京吗?”
几个半生不死的车夫,凭着活下去的极大意志力,相互搀扶着朝南边挪去,留给他们的恐惧和疑问,将伴随着他们的终生,甚至后代……
此刻七百里外的保州军营,传令官飞快地跑到了一片宽阔而高耸的石堆前,“秉将军!前方侦候来报,数百敌虏骑兵在城外寻衅!将士们请求出城剿杀。”
传令官说得铿锵愤勇,却没有回复。见对方不答话,传令官微微抬起了头,依旧是那令他感到敬畏而崇拜的背影。
丈高巨石上,将军左脚弓步前踏,身体稍稍俯去,一身金漆铁甲巍巍耸立,岿然如山。血红的盔缨迎着寒风,飒飒生姿。黑金色的掩膊包裹着他的右臂,叉在腰间,雄伟,冷峻。
这便是霸王观阵的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