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太后笑笑，随后她转而道：“夫子，这个以吏为师政策，详细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阳太后对于国朝政策，了解的终究不是太过详尽。

许尚闻言解释道：“很简单，正所谓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当以吏为师矣！”

“大体的意思就是明君治国，根本无需什么古之典籍，德化教材，哪怕是先王之言都无需遵守……只要让官吏明悉法令，再以师傅的名义，教授给民众，天下自然可治。”

“因为人性本恶，趋利避害，法家赏善罚恶，百姓就会依据法令行事，根本没必要搞什么教化之事。”

“综上，儒与法犹如水火相斥，就算暂时因为形势所迫，互相兼容，可只要逮住机会，两者就都会想着全力剔除对方。”

“但话又说回来，让秦吏作为九州百姓的师傅，传授秦法条例，这件事本质上是可行的。”

“就像儒家通过教化，让百姓晓廉耻，明是非，也是可行的。”

“问题在于，儒与法都不能过头，因为……过犹不及，必须得两者并重。”

“皇帝一手法令，一手教化，方为治国上策。”

……

许尚彻底给出了论断。

其实都是他在国运论中的第一课内容核心。

外儒内法，百家并行。

区别在于。

现在他们更进一步的了解到了法家和儒家的纯粹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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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非常简单，就是想要通过以吏为师，把法令传檄天下，进而法匡万民。

无需教化。

甚至无需遵从先王遗志。

儒家也同样简单，教导君王内圣，上行下效，官吏和民众，人人皆需遵从内圣之理，再由天人相应学说进行兜底，便可达外王的大同盛世。

无需法令，更不用刑罚。

总之一句话。

我儒家就是不想带法家玩儿。

今儿个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原来如此。”

华阳太后轻声道：“果然啊！文人相轻，明明儒法同出一脉，却能互相针对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许尚勾起嘴角：“诸子争锋，百家争鸣，道理不辨不明，思想理论总要碰撞出一些火花才有意思。”

许尚并不反感儒法相争。

因为纵观青史。

东方哲学就是在一遍又一遍的争鸣中，不断进步完善的。

先秦儒学，程朱理学，陆王心学……直至现代科学……

看似只是一群人在那坐而论道的打嘴炮。

实则！

他们争的可是【道统】啊！

这两个字的份量。

可一点都不比皇权来的低。

……

台上。

“有意思！”

嬴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内圣知止，至德外王，剔除司法，天人相应。乐正启……你不觉得你的治世理论框架，很像照搬抄袭了墨家大同嘛？”

话音未落。

“嗯？”

乐正氏浅眉微挑：“阁下，这话又从何说起？”

乐正氏表示……

他以儒学总纲，三纲八目为内圣至理的基础。

再通过至圣、至德、至孝推及出外王框架。

最后沿用毛亨的天人相应学说，进一步剔除掉司法和刑罚，并彻底废除【以吏为师】政策。

步步为营。

环环相扣！

结果现在嬴政说他的内圣外王之道，抄袭了墨家大同？

乐正氏真是一头雾水……

我抄了吗？

我怎么不知道！

“你绝对就是照搬抄袭了墨翟之论。”

嬴政开始摆事实，讲道理：“首先，墨家分别以大义、兼爱、非攻为核心，推举出自苦为乐的巨子。”

“巨子以身表率，再通过尚贤进行抡才，并用尚同达到上行下效的目的。”

“最后推行天志明鬼，法天事鬼，监督明断，行惩戒诸事。”

“然后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你的内圣外王之道。”

“儒家的至圣、至德、至孝……正好对应墨家的大义、兼爱、非攻。”

“另外依据儒学总纲，皇帝内圣修身，乃臣民之表率。墨家巨子自苦为乐，以身作则。”

“儒家德孝兼备选仕，进而上行下效。墨家尚贤尚同抡才，同样也是上行下效。”

“儒家天人相应兜底，主监督惩戒诸事。墨家天志明鬼为限，也就是法天侍鬼，亦是需要受到上天和鬼神的监督。”

……

嬴政把事实一例一例的摆到了台面上。

是啊！

太特么像了！

简直就跟照搬全抄，一毛一样。

框架核心完全类似。

墨翟要是还活着，估计当场就得找乐正氏要版权费。

不交钱。

这个事恐怕没法善了。

言归正传。

嬴政冷笑一声，轻喝道：“乐正启！没想到你堂堂大儒名仕，骨子里却流着墨家的血，好一个外儒内墨，若非我眼光独到，差点就被你混淆过去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是代表儒家坐在这里，还是肩挑墨家正宗之名，与我激辩？”

乐正氏：“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