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不说话的伊凡塞恩这时候轻咳一声,总算难能可贵地发表起意见:“我明白了,你们是根据新虚空模型里对深渊的定义来重新划分‘秩序’与‘深渊’的,这样的话深渊区当年对外战争……”
我深吸一口气,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把那个词说出来:“……家暴。”
现场众人:“……”
我重复了一遍:“家暴……不是我说的,是另外那俩商量了半个钟头之后给的结论。深渊区和普通世界同样都是秩序阵营,因此对立行为属于同阵营的内部矛盾,通俗说法是家暴,虚空族族内叫法是:熊孩子打架殃及四邻,再来一次直接掐死重生。”
珊多拉目瞪口呆,然后扯了扯我的袖子:“这句话可没听你们仨说过……休伦王私下讲的?”
“嗯,她本来想在全虚空公开宣布这个结论,后来被我和星臣联手死谏回去了。”
连贝拉维拉都彻底听不下去了,她使劲咳嗽起来:“咳咳!这个问题以后你们有时间可以慢慢讨论,其实这个‘定性问题’现在看来实际影响不大,堕落使徒算秩序阵营也罢,不算也罢,反正当前是盟友关系,今后如果他们产生威胁的话就继续是敌对关系,希灵使徒不应该纠结这些问题。”
现场所有指挥官纷纷点头,贝拉维拉一句话说到人们心坎里了:希灵使徒都是一根筋,他们根本不关心堕落使徒到底是秩序的还是深渊的,只关心是敌人还是盟友,大部分希灵使徒的世界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需要弄死的,不需要弄死的,没有中间态。
而眼前对堕落使徒定性也不是为了宣布什么“堕落使徒无罪论”——他们有没有罪仅仅取决于其行为,不能以阵营来判断,宣布他们属于秩序阵营其实只是为了让堕落使徒也能正常修改“最初指令”而已——种族的核心动力从“仇恨”转变为“守护秩序,为荣耀而战”,如果堕落使徒被排斥在秩序阵营之外的话,情理上有些说不通,也很容易在未来产生什么比较蛋疼的对立和摩擦。
会议中出现了一些意外的话题,但最终却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对修改最初指令表示反对意见,全票通过。
希灵使徒的种族精神不变,在这一前提下,将“仇恨”从心中抹去并不困难。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种族,但从上到下都没有僵死的守旧派,更何况是对“仇恨”的守旧——那就更没必要了。
等现场的人纷纷散去之后,大厅里就剩下我和珊多拉以及深渊希灵三个人,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房间,珊多拉似乎很有感触:“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发生了一件改变整个种族的事……”
我看着珊多拉,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尴尬:“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大概因为我半路出家,不算原装使徒吧,对今天发生的事儿挺没感触的。”
珊多拉笑嘻嘻地看着我,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早就想到阿俊会这么说了,哈啊——其实也难怪,不是希灵使徒的话就很难理解最初指令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不过至少有一点你是明白的吧,一个将‘复仇’作为核心动力的种族是无法长久的,哪怕我们已经在这一信念的推动下前进了这么多年,它也不是一个真正长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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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终有止境,即便复仇之战永无休止,整个种族也迟早会有被仇恨完全吞噬的一天,”深渊希灵突然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如果你将仇恨当成自己唯一的目标,那么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当你仇恨的目标消亡之时你因失去动力而随之一同覆灭,要么,你永远无法完成自己的复仇,这仇恨最终积累成执念和暴虐反过来把你吞噬掉。第二种结果甚至不亚于深渊的破坏性。”
“我们不需要再把仇恨放在第一位了,”珊多拉用手撑着身后的会议桌,抬起脸来看着明亮的天花板,脸上带有飞扬的神采,“真正的力量绝对不是依靠这点东西激发出来的,希灵使徒应掌握更长久更伟大的力量……我们不是一帮被仇恨驱使的疯子,我们应该是为了荣耀和秩序死战不休的战士。即便我们摧毁了一切敌人,甚至摧毁深渊,我们也必须有继续前进下去的理由才行,就像先祖们决定跨过临界层的时候一样,不断前进,没有理由也没有鞭策,前进就是一切,这才是希灵意志!”
珊多拉轻轻挥了挥拳头,看上去纤弱的拳头中却蕴含着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