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元转身也向谭公公拱手见礼,谭公公见仇士元面露疲态,眉眼紧锁,“仇兄,似有烦心之事?节度使们肆意妄为,虽然狂妄,也是寻常事了,仇兄何须苦恼?”
仇士元从兜里掏出一块碎布料,递给谭公公,谭公公有些奇怪,拿到手里,嗯?这是什么布,竟然从未见过?今晚是怎么了,先是现在手杖没有见过,现在又来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质地的碎布料?
谭公公转手把碎布料递给了王守澄,王守澄也有点愣神,硬是没见过啊,“这是什么布料?从未见过啊?”
仇士元点点头,“是啊,从未见过,我还特意请请教了尚衣监的前辈祖宗,那前辈说他为皇家做了五十年的裁缝,都没有见过这等布料?怪了哉的!”
岳奇恭恭敬敬的站在厅下,好奇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守澄手中的碎布料,身形陡然一震,幸好堂上的三位大佬没注意他,谭公公好奇的目光在王守澄左手里的碎布料还有右手拄着的拐杖,感觉这中是不是有联系?
王守澄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看碎布料又看看手杖,他寻思着,不管怎么样这手杖都不会交出去的。王守澄呵呵一笑,“士元啊,看你样子似乎风尘仆仆,什么事情又要你亲自操劳,若是虞侯司人手不足,你尽可从中军调遣人手。”
仇士元笑,“先谢过中尉大人,我听到一个不可思量的消息,于是匆忙赶往河阳,未向大人请辞,勿怪勿怪!”
王守澄笑着摆手,“小事情,什么事情如此急躁,让士元如此着急上心?”
仇士元深深呼吸一口气,“我得到消息,河阳山野出现一个怪客,似僧非僧,似道非道,要说是凡夫俗子却又不留鬓发,更是像你我一样没有留胡须!”
这个?谭公公和王守澄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又都看着仇士元,仇士元接着道,“怪客衣着怪异,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在山野里游荡,似乎神智异常。。。”
众人都来了好奇,然后呢,你别停啊,就连堂下侍立警卫的甲士都是一脸好奇,王守澄见仇士元深思,咳嗽一声,“下面呢?这点小事,还不值得士元你大驾风尘仆仆跑一趟吧?”
“那怪客在山中游荡,神智异常,丢了身背的大包,那个包裹会出发异响,山民以为鬼神不敢靠近。”仇士元道,眉头锁着似乎还在思量,目光却扫了一眼王守澄手里的登山杖,又看了一眼堂下垂手侍立的岳奇。
王守澄不动声色的把手杖挪开,“鬼神?谣言不可信,士元就自己跑了一趟?”
仇士元沉声道,“让我急匆匆跑一趟的,是从玉泉山上传来的消息。”
玉泉山?正说着怪客呢,怎么又扯上玉泉山了?谭公公眼神一缩,缓声对王守澄道,“玉泉山上玉泉观,我记得归尘真人就在玉泉山潜修?”
王守澄也是愕然,怎么又扯上了道门?他心思也是机敏,“士元赶往河阳,和玉泉山有干系?归尘与海信论法失利,避走玉泉山,上都尽人皆知,那怪客落到归尘手里了?”
仇士元点头道,“是啊,怪客被归尘道人带往玉泉山,随后归尘道人就发出醮帖,说归心师弟功法反噬,修为大损,头脑受创,行为异常,诚邀诸道们援手相助,云云。”
事情有些跳脱啊,谭公公沉吟了一下,“你认为那怪客就是那个归心?”
王守澄用手杖敲敲地板,感觉十分顺手,“士元,就算那个归心就是怪客,也不值得你跑一趟啊,你既然去了,径直上玉泉山,拜访这个归心,我想归尘不会不给你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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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元苦笑,“我先是想暗中潜入查看,可惜玉泉山上设立关津,高手云集,水泄不通,无从下手,玉泉山周围还有诸多江湖人士踪迹,形势诡秘,等我要直接拜山的时候,黄羊观主又亲临玉泉山,老祖宗在场,我怎敢放肆?只能灰溜溜的回来,和王大人诸位同僚商议了。”
黄羊观主?老祖宗?站在下面的岳奇就发现堂上的三个老东西都是一哆嗦,谁是黄羊观主?谁有能称的上老祖宗三个字?
堂上冷场了一会,王守澄后面干巴巴道,“事情越扯越荒唐,黄羊观主何等尊贵怎么扯上这荒谬奇谈,老祖宗。。。咳咳,唉!不对,还有其他的情况?否则士元不会如此失态。”
仇士元缓缓的点头,“事情令人难以置信!我往来路过丹同渡,昔时小寨,如今繁华小城,中尉大人兼任枢密内相,可有参详?”
谭公公和王守澄相互看了一眼,都缓缓点点头,仇士元的神情看,事情的大头在后面,先把小事解决一下。
王守澄道,“丹同渡不过小小一军寨,何须太多在意,河中观察使乔远奏请归还丹同渡治权,又请在此处设镇,我想依他算了。”
谭公公摇摇头,“不妥,丹同渡位置甚是要害,不可置之不理。”
仇士元也道,“梁公公昔日曾派遣神策军充实丹同渡守备,也算是我神策麾下,拱手让人,岂不让人轻视了我神策军威。”
王守澄被两个人反驳,脸上有点难看,还是哈哈一笑,“依谭公和仇兄之意,又该如何?”
仇士元和谭公公都看到了王守澄脸色不对,都在心想,这货不知道收了河中观察使乔远多少钱,再反驳下去撕破脸就不值得了,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谭公公爽利,反正他就要致仕了不用再看王守澄嘴脸,更不用怕他穿小鞋子作难。
谭公公说话了,“堂下不是岳奇嘛?他来干嘛呢,不就是为了丹同渡的事吗?问问还有什么事咱们不知道的?”
王守澄和仇士元对视一眼,觉得老谭这话实在,于是仇士元对岳奇道,“岳奇,丹同渡你有什么看法?”
岳奇恭恭敬敬道,“属下收到的谍探,泸州节度使和河间府韦厚所部兵马异动,我建议朝廷应该派出神策军前往丹同渡。”
堂上三个老太监相互对视一眼,仇士元冷淡道,“然后呢?”
岳奇接着道,“等漉州和河间府的兵力火拼完了,神策军再出面收拾局面,掌控渡口。”
谭公公哈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仇兄,你这义子十分有趣呐,哈哈,接着说。”
岳奇接着道,“河中府不是奏请丹同渡开府筑城吗?诸公在朝廷推动允了他的折子,给了他治权,但驻军却又神策军驻扎,不许河中府插手,河中府还要为神策驻军支付钱粮补给。”
仇士元也点头,谭公公道,“可行!”
仇士元对王守澄道,“中尉大人以为怎么样?”
王守澄还有些犹豫,他收了乔远大批礼物,不能不为之考虑一二,岳奇加上了一点筹码。“丹同渡如今十分繁华,来往关卡税收甚是丰厚,义父若路过丹同渡应该有所见。”
仇士元点头,“那大钱小钱都整箱整箱的收,我白衣渡河,也出了三个大钱,呵!”
王守澄下了决心,神策军嘴里的肉没有往外面推的道理,要不下面的将官都会鼓噪,丹同渡不能让出去,要有自家人把握才行,他斟酌着道,“仇兄,你看让岳奇去办理丹同渡事情,可好!”
仇士元点头,冲岳奇道,“去丹同渡用心办事,不准招惹玉泉山,和尚道士什么的都要敬而远之。”
岳奇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慢着!”出言阻止的竟是谭公公,王守澄和仇士元都有些意外,同为内臣,谭公公和他们一般资历,但是在北衙禁军,谭公公可管不了神策军的事情,他此时说话有点逾越了?
岳奇转身恭敬对谭公公道,“不知谭公有何教导?”
谭公公开口道,“神策军此去完全掌握丹同渡,丹同渡原来的老人手你要如何处理?”
岳奇一愣,想了一下,“丹同渡守备校尉黄伯泉及其所部都会编入神策军,丹同渡有今日之繁华,黄校尉出力甚多,有功必赏这也是神策军威所在,人也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谭公公点头,“我和你说,丹同渡终究是个渡口,它如何繁华首先都是一个渡口,大河上渡船并不容易,你此去调换守备军士可以,但是船工劳役轻易不要动,不要伤了渡口摆渡,明白吗?”
岳奇大声道,“多谢谭公指点,后辈拜服!”
仇士元枯黄的面上也扯出一个笑容,“谭兄对后辈提携,仇某谢过了。”
谭公公摆手笑道,“仇兄,我就要致仕了,闲廊飞龙兵数千儿郎衣食无着,仇兄是否割爱,让这岳奇来做这个闲廊飞龙侍者?”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仇士元惊道,“老谭你要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