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蜷缩在池边角落的男子,看他样子,像是睡了,不知他是经历过什么,以往见到的他,不会是这副模样,这种害怕的自我保护,内心是有多弱小才会如此。
“少主。”女杀手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凑近他喊道。
断尘虹没有反应,女杀手担心摸了一下他的身子,身子是热的,便松了口气。
她靠在少主身旁,也不知道他能否听到,她就说“少主,任务失败了,戴面具的人不是须景云,真正的须景云不知去了哪?”
“我反正是不能活下去了,想临死前来见你一面。”女杀手看着他,一副睡死了的样子,为想他到昨日的拼杀,想必是疲惫不堪了吧。
他腰上的天令,尽管染过无数血,第二日,都会恢复如初,好似这块令牌是个活物,会饮血吸灵。
“我们杀了数不尽的人,也终极会死在某一个人的手里,以此相比,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死在自己人手里。”
小主,
“少主,我回不去了,我希望能死在你手上。”女杀手伤感地说着,她从不会失手,一旦失了手,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女杀手笑了笑,她叫殷十九,这个名字,也许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敢想她真会有这么一日,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笑了。
“真怀念,那个时候,我们飞上飞雀台的高楼上,看着灯节里,长河夜深的场景。”
“那时候你与我的距离,在清静的寒风里,在你的目光中,我看到你对平凡世界的向往。”
“我和你一样,但我又不和你一样,你是少主,总有一日,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而我,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叫殷十九,你还记得吗?”
不知不觉,她说了许多,这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她不敢想,她竟然有机会可以在少主身旁倾诉。
少主静静地样子,殷十九忽然心中酸痛,她说的这些,他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柔情地看着少主,如今她也顾不得太多,摘下自己面纱,也想试着揭开少主的面纱。
在断幽阁,杀手之间瞧见彼此,一人中必死一个,杀手所展现的是不真实,当你把你的所有都展现出来时,那就离死亡一纸之隔。
殷十九拿开少主的手,一手勾出了蒙面纱,见到了少主容貌后,殷十九眼中湿润,原来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少主,再次见到,如今竟生得如此英俊。
年少的时候他们互相见过,等到他们入断幽阁一段时间后,就忘掉了彼此,因此蒙蔽面目,就是为了方便将来有一日,通过天令考验,恢复自由。
偶尔回忆,少主的身影,他是记得的,因为他的身份,令人瞩目,在杀手中,更是夺彩,殷十九想来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如今见到少主真面,就是她最后的心愿,既难逃一死,这便是她最后的任性。
断尘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的纱布被摘,倒没有惊慌,反倒冷静的眼光,疑惑地望着断鹦,他看着这个也在看着他的女子,竟认出她来。
他道“十九。”
“少主。”殷十九这个名字,是她进断幽阁前的名字,十年过后,竟然他还记得,甚至认得。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我早该认得是你。”断尘虹也早猜过,一直在他身旁的,就是十年前一批进来的那个女孩,他们都是杀手,以前见过面的日子,已经不值得回忆。
娇小的面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还尚有的红润,如今苍白消瘦,眼神里也没有了恐惧,是被冷血无情的残酷现实,将她冲击成如今的模样。
“你记得我叫十九。”殷十九万分高兴,差点就欢悦得不可控制,因为这个名字,竟会有人记得,她自己有些时候,都淡忘了,唯有儿时记忆,爹爹娘亲温柔地呼唤过。
殷十九是幸运的,在一批又一批的杀手里,她能活到见到少主,十年里不知要经历多少生死。
她热泪盈眶,竟不顾什么文礼,紧紧地抱住了他,口中哽咽道“谢谢你,还能记得我。”
“你让我看到了你,你犯了大忌,你不想自由了吗?”断尘虹先是冷酷的说,随即化为柔气。
在年少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是少主,与这些杀手不一样,他将来要继承断幽阁,即便是有天令,也不可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因为这个平凡的念想,身为少主的他,同其他杀手一样,紧紧地遮掩自己面目,想有一日,可以得到父亲的认可。
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却仍抱有这么一丝向往,而又当他得知了自己的大仇,他便痛恨这个世道。
“就当我没见过你,你是断鹦,好好履行你的职责,快走吧。”断尘虹忽然一会儿,又变得无情,他从小就被叫断尘虹,他生来就肩负仇敌,他的心,只有是对仇恨的报复。
如今的虹阳宗,一片死寂,充斥着血腥,恍若一片地狱,一切也从此刻完结,而他也可以好好地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少主,我让须景云给逃走了。”断鹦流下眼泪,她安静地样子,忽然一笑,展现出一个杀手从未露出的美意。
他们生在断幽阁,只有冷血与无情,笑是他们所不具有的,当断尘虹见到断鹦笑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忽然变得繁杂。
“任务失败?”断尘虹问道。
“是的。”断鹦定了一会儿道。
她不怕死,但是面对少主的质问,她有一丝愧意,这一次他同少主一起执行任务,她拖了少主的后腿,让之后的计划更难进行。
“你可知道后果?”断尘虹原本残留的一丝情义已经没有了,他现在是断幽阁的少主,他再清楚不过,凡事任务失败者,死,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知道。”断鹦简单的回道。
她没有一丝犹豫,或者辩解,她所期盼的离她太遥远,而如今眼前,她一切也都满足了。
“回阁中吧。”断尘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言语里,很是无情,方才还弱小的他,现在又重新蒙上面纱,恢复成了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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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鹦缓缓起身,她知道回去的后果,但她并没有逃跑地意思,她很明白,曾经因为任务失败而逃亡的断幽阁杀手,她也杀过几个,她不想她也会有那一日,如若真的到来,现如今她也能体会一二了。
断幽阁,进鬼幽,生别离,死奈何。
在悬灵桥下,有一条冥河,冥河不知积累了多少人的尸体,渗出一股股幽森气息,望过去,只有过了这段桥,便是进入了断幽阁的领地。
断幽阁无人看守,来断幽阁的人,不是携千金万两,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命一条,来这里的人,有的是想要让鬼办点事,有的是打算成为鬼。
只要过了桥,就是断幽阁的人,找杀手办事,就得在桥前好些等候,说好价码,杀的何人,几日后,就会派出胜出的杀手,拿钱去杀人。
断幽阁从不缺财,其中财物已经不知能垒到多高,钱财可以卖命,从黄字,到玄,再到地,等到天字令的时候,你所拥有的财宝,便可兑换你出断幽阁的自由。
这是多少杀手想要争夺的机会,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在断幽阁他们深知阁中的规矩,也特别去遵守,他们不断杀人,不断敛财,终有一日,他们可以达到自己所求。
荒凉的寒裂山,小地道上,山间的洞穴错综复杂,断尘虹对已经熟悉万分的路径,如今走起来却缓慢了许多。
马上就要到阁中了,跟在他身后的断鹦,一直不做声色,她紧紧跟随,害怕被丢下。
断尘虹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她道“断鹦,等会你什么话也别说,可能做到?”
“愿听少主一切吩咐。”断鹦不知少主是何意,作为已死之人,她现如今唯一认定的,便是身前的这个人。
断尘虹转身继续前行,他心中有打算,身为断幽阁的少主,他也许有一丝与命运抗争的能力,于是他便想试一试。
走过桥,便到了断幽阁,入了地,便进了大殿。
大殿的两旁,矗立着两只恶兽雕像,张牙舞爪,似虎非虎,似狼非狼,被血点红的双眼,燃起幽光,活灵活现一般,伴随着断幽阁的奇观,生出变换多样的怪状。
主殿里,两旁火光照耀,从殿外到殿内,有两排杀手排列,数数也有百人之多。
以往没有这样的盛事,断尘虹心中不起波澜,步伐缓缓前行,而阁主早在大殿等候。
“父亲。”一个背影,身着高大粗气的衣着,玄衣做裳,乌金顶冠,立于台上,恍若天上神灵,令人生畏。
“为何回来得这么晚。”阁主语气不畅道。
“路上多程,费了些时。”断尘虹徐徐言道。
“那,人杀了没有。”阁主问道。
“杀了。”断尘虹道。
“断鹦。”忽然,阁主另叫一人道。
“弟子在。”断鹦沉静道。
“须景云可在?”阁主问这句话时,忽然转过身来,眼睛望向断鹦,对她施信。
“父亲,人她已经杀死了。”断尘虹忽然抢话道。
“我又没问你,断鹦,你说。”阁主语气忽然加重道。
“回阁主,人我……”断鹦有些吞吐道,忽然断尘虹恶眼视了她一下,接口吐出“杀了。”
断鹦不知为何少主要帮她,少主的好心与好意,她难以承受,但少主如此用心,她又怎可辜负,但此话一出,她的心惊慌了。
阁主笑了,看两人行径有些异常,对断尘虹不知是何故,拼死都要偏袒这个女杀手。
“来人,把断鹦杀了。”阁主忽然下令道。
断鹦整个身子瘫住了,她心里很清楚,不论怎样,她都逃不过。
话刚落下,一个杀手忽然从众杀手中飞出,拔起长刀一刀刺向断鹦。
断鹦已经软弱不堪,没有挣扎,忽来的一刀直逼要害,关键时刻,断尘虹挥刀格挡,为这致命一击决然挡下。
众目睽睽,断幽阁少主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要违背规矩不成。
他转身面向阁主,眼睛里充斥着不平,断幽阁素来讲信用,竟然已经完成任务,为何还要下杀手。
他道“父亲,这是为何?”
阁主说道“你自己问问她吧。”
断尘虹转眼看向断鹦,十分不解地问道“你还有什么没有与我说清楚。”
“对不起少主。”一句对不起,让断尘虹很无措,他本想救她一命,却不想这中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断鹦又何尝不是,她回来就是领死的,无论她杀没杀须景云,任务里,此时这里应该有须景云这个人。
“我来告知你,须景云不可以死,他死了,麟龙血刀的下落,就无人知晓了。”阁主十分气道。
“麟龙血刀。”断尘虹一字一字念道。
原来所谓的报仇,竟是为了一把刀,他明白了些许,为何要放任虹阳宗另外一行人,他还以为这些人都会死,没想到只是给麟龙血刀遗留一个下落。
“父亲,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拥有了霸行,为何还要麟龙血刀,仇人已经死了。”断尘虹他不明白,他都报了仇,为何还要觊觎仇人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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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麟龙血刀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刀。”这句话从阁主口中托出,这无论怎样,断尘虹都不敢相信,难道以前的那些,都是他父亲骗他的。
他开始质疑眼前的这个人,他信以为真的以为,天下没有能与霸行相媲的刀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