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观看他这一眼,便能够明白,这个天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个年轻人的问题虽然很大,却并不全部都是他的责任,佞臣的责任有,重臣的责任也有。
这个年轻人缓缓踏上属于他的宝座,非常懒散的将身体埋入座中,显得非常散漫,而不一会儿,有他的近侍走下台阶,附耳与考官。
“边疆蛮夷成患,百姓不宁,何解?”
“草民交卷!”
“尔一字未动,莫非藐视朝堂,目无君上乎?”
“非也。”
“哼!口称草民,而非臣子,还不是藐视陛下吗?”
“草民举业,不在官,而在于一些言语,不得不吐,不得不言!宁死可也!”
“你这书生,有什么言语,岂能......”
“让他讲!”上面的年轻人突然打断了考官的话语,本来有些困顿的神情一下子表露出玩味,有趣的神色。
放帽,脱簪,但腰板此刻挺的笔直。
“天下黎民百姓,苦陛下之政久矣!苦士绅豪门久矣!刘六刘七之乱对于朝中的警醒,难道现在陛下便已经不记得了吗?何故又起刀兵之事情乎!”
“胡言乱语!朕操练兵卒,不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吗?”
“是为了陛下您对于鞑靼,对于兵事的好奇之心吧!可陛下岂不知,先帝时制定的安民固民,休养生息的政策乎?百姓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这样的行为,让我自赶考以来,一路上见识到许多啼饥号寒的流民,流离失所的孩童,这样的政策,也是为了国家吗?”
“此人是谁?竟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陛下,草民所见,没有一句是假的,通州,沧州,因为经历过刘六刘七之乱,城墙上的血迹任然斑驳,安平,安广等地,因为您的政令,又加上土地被大量兼并的缘故,已经没有可以被称呼为百姓的人了,除了流民,就是家奴。”
“叉出去!革除功名!”喊出这句话的,是刚才那个隐晦劝自己莫要糊涂的考官。
“陛下,请不要再征税赋,加征粮饷了,我所见闻,荆州襄阳这样的地方,明明处于湖广道这样,粮食最丰之所,却也出现盗匪流民了,而河北,两广这些地方,甚至听闻有人公然造反,这样令人忧心忡忡的局面,陛下竟然不想着治理,反而去攻打外族,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岂不是一种误国的行为吗?”
“给朕拿出去,杖责二十大板,给我用心去打!此人子嗣,永不得入朝为官!”
“陛下,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给百姓活命的机会吧!陛下!!!先治理内政,再图外敌啊陛下!!!”
声音愈发的远了,不过,看着他就像是看敌人一样的眼神却很多。
最愤怒的并不是皇帝,阁老们觉得,这是个疯子,居然去揭不能开的盖子,考官苦恼于自己怎么就为这样一个人出言说话。
就连地上的举子们,埋着的头颅也散发出浓浓恨意——寒窗苦读十年,你竟然想剥夺去我们的权利?
因此,没有人发声,即便这些言语真实不虚,即便这个人的信念符合圣人学问,即便这个人是真正的天下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