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周清先生念了很久,又逐字逐句的解释,直到日头落了,实在点不起油灯的孩童再也无法跟上,他才收拾桌子,离开这处院子。
说实话,没有哪一堂课,让他想要似这样再教下去,也没有哪堂课的学生, 眼中对文字的渴望,仿若朗月明星一般熠熠生辉。
而当他走了出去之后,紧接着的一幕,又叫他为之愕然了。
只见巷子之中,有男人,有女人,不必过多观瞧,只是看那一幅幅清瘦的面孔,就知道,他们乃是里面孩子们的父母亲人。
他们大部分因为做工回来已经很累,靠在墙角处缩成一团,已经睡着。
也有的在留无声的眼泪,比如赵老八。
还有看到他出来,如同里面那赵常平一般,下意识在自己身上寻摸起来的,那一时半会儿什么也搜寻不到,气自己无能,差点扑通跪下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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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群人,只能说,文字中描述的父母之爱,是不足以描述此间激荡的感情。
他也没法说些什么,最终只能一抱拳,恭恭敬敬对着这份情感施礼,然后匆忙离去。
他是有些羞愧的,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所学不多,能够教的东西,也不多。
“周先生,周先生!我送您回去!”陆斌坐在马车当中招呼起来,朱厚熜那家伙不敢冒尖,坐后一辆马车已经先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周老头儿有没有看见他。
周清一丁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凑过来抬腿上边沿一登,稳稳当当便坐了进去。
“周先生,您瞧,这件衣裳,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正经独一份的东西。”
说实话,陆斌现在模样非常的狗腿子。
不过他显然也没料想得到,周老头儿状态调整的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这会儿已然显露出呲着牙,见眉不见眼的市侩模样。
“哦?这不是那几个孩儿的束修吗?你不说这事老夫倒还忘了,老夫可教的不止那一个孩子,你可不能就一件衣裳就给老夫打发了吧?”
“先生,你刚才……”
“什么刚才现在的,老夫现在与你说的,可都是正经事。”
“正经事……”
“我可是被你这小儿给套住了,一下子多了恁多学生,还叫老夫给老夫开一份薪酬,这不过分吧?”
“额……小子就这么多银子,先生您看着办。”
陆斌再度使出对付他老子那招,颤颤巍巍,带着委屈小表情的把怀里银子掏出来,因为买笔墨纸砚,还剩下五两七钱。
但他没成想,这周老头儿当真是个一点儿面皮也不要,顺手就把小钱袋子给搂袖子里去了。
娘的,那手跟抽风似的,差点没挥出残影来。
“先生,那可是我可怜的仅剩的还需要给旁人买礼物的五两碎银子啊!”
“没事,你再找你那世子兄长要便是了。”
“诶,先生,您既然都看见我兄长了,为何……”
周老头儿倒是不做作,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平和的笑容“本来是有打算凑上前去套一套关系,不过,还是算了,还要教学生呢。”
陆斌摆出一副认真模样又道“我曾听我父亲讲起过,当初为了请动您当我先生时的场景,为何与您今日截然不同?”
“你家有钱啊,他们家又没钱。”老头儿话差点给陆斌噎死,好在人家补了另外一句“其实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一句话真正的含义,你说可不可笑,我当了半辈子的老师啊,今日居然才稍微有所明悟。”